張氏大驚,嚇得參湯都掉地上碎了燙傷了腳,都顧不上了,明朝的官員,親爹死了是無論如何都要回家守喪的,自家老爺雖然受陛下器重,卻也并沒有到那奪情留用的地步。
“公公他,去年回鄉的時候還精神壯碩的很,怎么這才一年多的光景就……”
“他不是病死的,他是被人給害死的。”
“什么?這……這怎么可能?確定么?”
“害他的人,是鄭芝龍的親弟弟,鄭芝鵬,整個江南的士紳豪族,都知道了,鄭家,把我們徐家的臉面摔在了地上,狠狠的又踩了兩腳,我爹,是被他活活逼死的,而且死的,極!其!屈!辱!”
張氏懵了。
好半天,徐本高好似是在跟她說話,卻又好似在自言自語地道:“你說,我要這緋袍何用啊。”
說著,徐本高拽著自己的袖口,竟然神經病似的貼了上去,好像要看清楚上面精美的針腳花紋,嘴卻咧著呵呵直笑,嚇得張氏六神無主,眼淚嘩的就噴出來了。
“老爺您別嚇我啊,咱們……咱們上書參他一本吧,那鄭芝龍本就是倭寇,行事素來狂妄,他連咱們家都敢欺辱,東南百姓不知要生活在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呢,您如今貴為左都督,又是當事人,只要您上書一封……”
徐本高表情詭異,似哭似笑地道:“沒用,朝廷如今處處打仗,處處缺錢,缺糧,缺兵,已是捉襟見肘,鄭家這次的分寸把握的極好,又得了張秉貞相助,陛下不可能為了我,為了區區一個徐家再去把鄭芝龍給逼反,別說我空口無憑,就算是鐵證如山,陛下也會第一個想辦法給他們鄭家脫罪,我上書,只會讓陛下覺得我不懂事,不識大體,失了圣眷,那就真的再也沒機會報仇了。”
張氏哭著跪在地上,抽泣道:“老爺,您別這樣,我……我害怕,您……您要不就哭出來吧。”
“哭?我不能哭,哭出來我就垮了,我不能哭,要哭也應該是他們鄭家哭,是他鄭芝龍,鄭芝鵬去哭,我怎么能哭呢?夫人放心,我沒事的,只是睡不著,你收拾東西吧,明天我就向陛下辭行回鄉守孝,親自去會一會這個鄭芝鵬。”
“老爺您……他們可是倭寇啊,他們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
“倭寇……又不是只有他們鄭家一家了,夫人,我手僵了,不能提筆,你替我寫封信。”
“好,好,老爺你說。”
“兄長劉香,弟,本高拜上……”
“啊!老爺,您這是要……通倭?這……這可是死罪啊!”
徐本高瞬間雙目出血,怒道:“就許倭寇殺我親爹,不許我給倭寇寫特娘的一封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