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剛落下,柳未征就站了起來。
“喻總管到底是謙虛了。”
柳未征生得清瘦儒雅,談吐也很風趣:“此番喻總管親自出馬,與西洋談成五十萬匹絲綢,也就是白銀八百萬兩,托喻總管的福,今年國庫的銀子算是有了著落。”
喻慶喜聞言后,謙虛一笑:“八百萬兩白銀是否能落袋為安,接下來就要倚仗柳大人了。”
柳未征笑了下,話音一轉,神色也嚴肅了些:“不過,此番東宮太子竟興師動眾到了浙東,豎子輕狂,顯然是要阻撓國策推行。”
他說著,低頭抿了一口熱茶,風度翩然,而后轉頭看向顧金吾,意味深長地說:“顧指揮使,你怎么能讓他來到了平州?”
作為太安宮的心腹,柳未征知道太安宮對祁溶的暗殺計劃,就很意外顧金吾竟然沒能殺得了他。
顧金吾正對暗殺失敗的事惱恨著,這會聽他話里有興師問罪的意思,本來夾菜的動作一頓,冷了聲音說:“畢竟是父子,臥龍殿把禁軍派來了,中途還摻和進了熾煉軍。其中內情,一兩句說不清楚。兔子急了,尚且咬人,更何況是天子?”
酒過三巡,閣間的門悄悄開了。
方才大堂撫琴的女子抱著琵琶,輕移蓮步,坐在了閣間看臺上,撫琴一曲。
顧金吾正心情郁郁,此刻,聽到美妙的曲聲,臉色才好轉了,也多看了女子一眼,不想,這一看,兀自挪不開眼。
喻慶喜余光看到他的癡態,立刻知道了顧金吾的心思,卻是笑呵呵嚷著:“顧指揮使,吃菜,快吃菜。各位大人,一定要吃好喝好啊。”
柳未征極是捧場,將菜品贊了個遍。
宴席直至深夜方休。
四人喝得盡興。
喻慶喜更是勾肩搭背地將江鎖親自送入房間。
江鎖擺手笑道:“喻總管慢走。”
待轉過身,立時收斂笑容,推門入房,脫袍解帶。
她憎惡這身黑袍,脫起來像在蛻皮。
江鎖就著一身雪白里衣,埋頭行至床邊。
一雙女人的繡花鞋赫然出現在眼前。
她微微抬頭一看,竟是彈奏《廣陵散》的小娘子。
小娘子身著織金紅衣,像極了新娘。
小小一朵花鈿在她的額頭上開得正盛。
那美嬌娘見江鎖走近,連鞋子都顧不得穿,下床要替江鎖寬衣,聲音柔的出水:“官人現在才來,讓奴家好等。”
“美人纖手如玉,怎敢勞駕?”
江鎖低聲含笑,生怕聲音大些,驚擾了眼前玉人。
美人嬌滴滴行了個禮,低頭道:“奴家乃平州教坊司念映柔,特來侍奉官人。”
“映柔?”
江鎖低喃了一聲她的名字,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一番,確實是個勾魂攝魄的主兒,便笑道:“人如其名。侍奉倒是不必了。你且先在榻上歇息,咱家洗浴之后,便來與姑娘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