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鎖養病數日,不知不覺已到草長鶯飛的季節。
春日暖陽融融,江鎖倚在房門前瞇眼曬著太陽,整個人融進了陽光里,皮膚白得不像話。
祁溶踏著陽光朝江鎖走來:“今日的藥喝了嗎?”
“日日被逼著喝藥。”
江鎖將雙腿搭在門檻上,懶懶散散道:“病情本就不重,就是被公孫先生嚇得不輕。殿下今日倒得了空閑?”
祁溶望著江鎖,說:“喬世庸開倉放糧,撥款八十萬白銀賑濟災民。他的銀子來得不干凈,但眼下困境暫得緩解。”
他跨過江鎖的腿,自己取了一方紅木座椅,與江鎖并肩而坐。
江鎖揚眉問:“他倒是肯聽殿下的話?八十萬白銀,說給便給?”
“我許了他正三品戶部侍郎的官位,保住了他項上人頭。怎么說也是他賺了。”
祁溶的坐姿端正,哪怕只是木椅,也是氣韻華貴。
江鎖欣賞了一會,收回目光,笑說:“如此一來,喬世庸倒抱上了方叔申這顆大樹。”
“歪脖子,從根上就爛了。終有一日,他們會綁在一起吊死。”
祁溶眼里閃過一絲狠厲,隨后,面色又緩和了些:“江公公可知,方叔申到得平州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江鎖歪頭瞧著祁溶。
她生病這幾日,公孫先生為了讓她好生將養,恨不能封鎖她所有的消息。
祁溶看出她不清楚,也不賣關子,直接說了:“他要問斬庾子戚,以告慰民心。兩日后便要行刑。”
“告慰民心?黃鼠狼給雞拜個什么年?”
江鎖失笑,漸漸的,笑意僵住了:“方叔申是庾賀的人,他要斬首庾子戚,這是什么招數?”
二人說著說著都陷入了沉思——方叔申究竟要干什么?
沉默半晌,江鎖餓得腹中亂叫。
祁溶起身,拍了拍坐皺的華服,說:“走吧,江公公,本宮帶你去個地方。”
江鎖問:“何事?”
祁容說:“本宮餓了。”
江鎖:“……”
*
祁溶帶著江鎖穿入了一條陋巷。
他身形高挑,一步可作江鎖的三步。
江鎖在他身后哼哧跟著,問道:“殿下帶咱家到這簞瓢陋巷之中,是不是想趁人不備,暗中殺我?”
祁溶轉身回頭,見江鎖跟得辛苦,便放慢了腳步,說:“我要殺你,不會在暗中。”
江鎖勾唇笑道:“那便要看太子殿下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不多時,二人穿出陋巷,來到方圓街。
街上摩肩接踵,恢復了洪澇之前的一派生機。
祁溶與江鎖并肩而行,走向一家簡易卻干凈的面攤。
“啊喲!這不是太……祁公子!”
面攤的老板放下面碗,湯汁濺了一手。
江鎖瞧著這人,只覺好生眼熟。
祁溶向她介紹道:“熊得壯,你見過的。”
江鎖一聽名字,這才想起他,點頭說:“哦,是他。山林里帶頭鬧事,被公子關起來過。”
“二位恩人快快請坐!”
熊得壯有些不好意思,取下肩上毛巾,將條凳擦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