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牢獄
顧金吾垂頭坐在獄中,發絲凌亂,渾身血污,早已沒了平日的鋒芒與氣度。
“妓子無情……”
他嘴里喃喃念著,眼里隱隱有淚光。
倏然,獄門打開。
一縷凄涼的光溜進他的面前。
“我是太安宮的人!我是錦衣衛指揮使!”
他迎著光,看不清來人,但很瘋狂,用殘臂抱住來者的雙腿,大叫道:“你放我出去,讓我回祁都,我要把消息帶給太后!帶給顧家!日后必有重賞!黃金萬兩!”
顧金吾向來心高氣傲,哪怕如今身陷絕境,那說話的口氣也是在命令。
“你不會死。咱家保你不死。”
來人的聲音冷冰冰。
他抬頭一看,一個身穿黑色織金莽服的人正攏袖站在他面前。
是江鎖。
他頹然而倒,癲狂一笑:“哈哈……江、公、公!”
江鎖欣賞了一會他狼狽的慘樣,轉過身,往椅子上一坐,出了聲:“顧大人讓咱家帶消息回去,總得讓我知道,是什么消息吧?”
“亂臣賊子!閹人誤國!吃里扒外!畜生不如!”
顧金吾朝地上啐了一口痰,諷刺道:“我乃將死之人,江公公今日舍得來看我,定然不是念及舊情吧?”
當他抬眼看到江鎖的那一瞬間,心下便已了然:此次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
“為什么不是呢?”
江鎖神色陰戾,語氣卻溫柔得駭人:“你我舊情尚在啊。”
“你今日前來,是有話要問我。”
顧金吾自然不信她的話,目光很輕蔑:“放心。我顧金吾出身錦衣衛,自然知道昭獄的手段。江公公想知道什么,也得有本事從我嘴里撬出來才行。”
他覺得在江鎖面前,自己到底算得上忠臣義士。
死又何懼?
江鎖點頭,像是很認同他的說法,輕聲道:“確實很難撬出來。畢竟,好多手段還是顧指揮使發明的。咱家不過是班門弄斧。”
顧金吾聽得面部猙獰,眼里恨意迸射:“太后眼毒,眾太監中獨獨挑了你。太后眼也瞎,偏看不出你的狼子野心。如今你賣主求榮,攀上東宮,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咱家本就是無根之人。”
江鎖臉上雖笑著,眸中的笑意卻是全然沒有:“咱們這號人要想出頭,不就得攀著高枝往上爬么?”
顧金吾緊緊盯著江鎖,用力思考著什么:江鎖總說自己是無根之人,是奴顏媚骨。可是,他跪著說這些話時,分明站得筆直,是俯視的姿態。
他想起這些,后知后覺到江鎖的不臣之心,咬緊后槽牙道:“刀下螻蟻,休得放肆!”
江鎖輕笑:“是啊。刀下螻蟻,還在放肆。”
顧金吾頓時失了氣力,不看江鎖,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