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氣色好了很多。
二人剛跨出門,便聽到公孫淵打雷一般的聲音:“姜晚晴……”
祁溶發覺聲音是從天上傳下來的,抬頭一看,不得了,路驍霆把公孫先生抱上了屋頂,還捂了他的嘴。
“快走吧,等著挨削嗎?”
江鎖拉住祁溶的手,快步往外趕,匆忙間,左腳絆在右腳上,差點摔跤。
*
祁都長街
這條街自古繁華,熙熙攘攘,參差數萬人家居于街中。
江鎖帶著祁溶潛入了一個簡陋逼仄的小巷,墻面上,苔蘚發黑。
野巷曲折。
巷內無草無花,干巴巴的,像一條干涸的小河。
祁溶緊跟在江鎖身后,問道:“江公公是不是想趁人不備,暗中殺我?”
江鎖找路找得辛苦,還拉著祁溶的手,道:“是。現在逃還來得及。”
祁溶拉了一把江鎖,將她拉到自己面前,道:“我的命是你的。你要殺我,不必在暗中。”
春風很識趣地吹在他們的臉上,陽光翻涌。
江鎖發愣,半晌,才撓頭道:“我帶錯路了。”
祁溶:“……”
*
江鎖帶著祁溶回到了長街最為繁華的地段。
二人停在了大祁最大的教坊司門口——寒煙翠。
樓宇華麗,頂上漆金雕龍,氣勢宏偉。
殿中香煙環繞,猶如蓬萊仙宮,里面的妓子更是衣袂飄飄,渺渺如天外飛仙。
大祁的王公貴族多在此聚集。
祁溶望著門樓上的牌匾,說:“你早說是這兒,我能帶路啊。”
江鎖雙手攏袖,眉毛輕輕一挑:“殿下很熟?”
“不熟。”
祁溶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解釋道:“大祁教坊司都由賢親王叔經營,所以知道路該如何走。”
“殿下熟也沒關系,只需告訴咱家是哪家小娘子。”
江鎖又開始陰陽怪氣,淺笑道:“我去滅她滿門便是。”
祁溶明智地選擇在此時閉嘴。
兩人默契踏進樓中。
他們穿著打扮,貴氣十足,竟無一人迎接。
祁溶覺得奇怪,隨意張望便發現,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都盯著江鎖犯怵,低著頭,繞道走。
他不由得揶揄:“我以為江公公很討女子喜歡。”
江鎖自嘲道:“大約是見我身邊跟了你這么個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就不稀罕我這個六根不全之人了。”
祁溶:“……”
論嘴上功夫,他不是江鎖的對手。
江鎖帶著祁溶彎彎繞繞,走了很長的路。
祁溶微微皺眉:“江公公可是又迷了路?”
他沒有開玩笑。
以他對江鎖方向感的判斷,十有八九又找不著北了。
“不能夠啊。這兒我熟啊。”
江鎖拐了個彎,手一指:“到了。”
大廳的下面竟還有路。
那是一條并不寬闊的曲折長廊,悠然飄來一股飯香。
他們一直下行。
燈火漸明。
一塊搖搖欲墜的牌匾掛在上方,寫著“地下錢莊”四個字。
兩個中年男子正面對面吃著飯,一個斯文儒雅,一個帶著黑色眼罩,顯是一只眼睛瞎了。
二人背后是成山的白銀,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地下錢莊。
江鎖拱手拜道:“秦大人,程大人,別來無恙。”
祁溶心中微微一凜,暗道:莫不是前戶部尚書秦粟、前兵部尚書程繼烈?他們不是早在五年前的大清洗中,喪命于昭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