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鎖與祁溶一同前來,倒像是瞭望臺開始與麒麟閣合作了。
“人人都說本宮謀殺小皇子未遂,反而弄巧成拙,害了昭儀娘娘。若不來昭獄查個水落石出,本宮便是由著這盆污水往自己身上潑。刑指揮使,你覺得本宮會任由他們潑嗎?”
祁溶手里也翻著一本卷宗,狀似不經意的言語,意在撇清自己與瞭望臺的關系。
如果是祁溶一人來昭獄,刑戒定不會讓他靠近卷宗。
但與祁溶一同前來的還有江鎖。
江鎖與刑戒二人在太安宮斗得人盡皆知,若此時將江鎖拒之門外,倒顯得他刑戒小家子氣。
“刑指揮使,先讓咱家見見湘蓮嬤嬤。”
江鎖放下卷宗道。
祁溶不愿與刑戒多說一句話,徑自去了溫雯的牢房。
*
湘蓮嬤嬤垂手坐在刑凳上,手筋和腳筋都被挑斷,雙眼被毒瞎。
她十五歲入宮,今年五十歲,在太后身邊伺候了整整三十五年,一朝淪落至斯,太后竟是半分情面也不講。
江鎖看得心生寒意。
湘蓮嬤嬤一聽到門口有腳步聲,躁動起來,聲音嘶啞道:“是我下的毒!就是我下的!殺了我!讓我死!求求你……”
“嬤嬤——”
江鎖溫和道:“你十五歲入宮,沒有成婚,沒有子嗣,但有一位七十老母,你在宮中所得的月奉,每月定時……”
湘蓮一聽“七十老母”,更加躁動,青筋暴起,哭嚎道:“你們該死!該!死!有什么都沖著我來!不要動我母親!她老人家七十了!你們喪盡天良!”
江鎖走上前去,俯下·身,輕輕將湘蓮抱住,淡淡道:“咱娘親,我來想辦法,定能為嬤嬤保住,可是,嬤嬤也要給江鎖一句實話,是不是你下的毒?”
湘蓮一聽是江鎖,而非刑戒,臉上的表情一陣哭、一陣笑,理智全無。
江鎖極有耐心,聲音很輕:“是不是你下的毒?下的什么毒?”
“真的……”
湘蓮泣不成聲,低聲道:“……不是我。我不知道……我告訴他們,可他們不信……江公公,你信嗎?”
“信。”
江鎖拍了拍湘蓮的肩膀,柔聲說:“咱娘親我來想辦法。”
*
溫雯被釘在刑架上,全身上下,除了五官,沒一處好肉。
她也被打怕了,一見有人進來,便忙不迭地喊:“是我下的毒!是我要害小殿下!”
祁溶聲音平靜,從黑暗里走來:“何人指示?下的是什么毒?”
溫雯神色慌張,支支吾吾道:“是、是麒麟閣!是太子殿下指示奴婢!該說的我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你放我走吧!”
祁溶負手走到溫雯面前,冷笑道:“是刑戒教你這樣說的?”
“太子殿下?”
溫雯心下一沉,張著嘴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不是……我……”
她是去年入的宮,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哪里見過這般陣仗?早被嚇得問什么,招什么。
祁溶抬頭,看了眼滿屋的刑具,低聲道:“你與司禮監太監連翹結為對食,他還在臥龍殿巴巴等你。”
“不能告訴他!”
溫雯身子前傾,奮力嘶吼:“你不要讓他知道!”
正值青春年少的年紀,她不愿讓心上人看到自己此時的不堪。
“告訴我實話。否則……”
祁溶目光凌厲道:“我讓連翹親自來看。你若自己說不清楚,便讓連翹來說。”
“不、不要。”
溫雯無奈啜泣道:“我說了實話,可是無人相信。”
祁溶拖過椅子坐下來:“本宮不是刑戒,尚能分清真假。”
溫雯聽此,只能回憶道:“那晚小皇子哭鬧不止,昭儀娘娘吩咐我去倒一碗溫水,我便去了膳房倒水。娘娘說的是溫水,我便倒了半碗涼水,又倒了半碗燙水。那燙水在灶臺上燒著,我便用湯勺去舀,再回來時,碗似乎被人動過。我看見一個人影從膳房走了出去,當下沒有在意,就將水端走了。”
祁溶眼神一緊:“可看清了那人影是誰?”
溫雯輕咬下唇,有些不確定:“像、像是……喻公公。”
祁溶再問了一遍:“誰?”
溫雯崩潰大哭:“我也疑心是自己看錯了,可是,這天底下哪有這么相似的兩個人?就是喻慶喜,浙東制造局瘋了的那個喻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