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鎖穿著丫鬟服飾,翻出了窗。
長裙太長,她左腳踩右腳,險些被絆倒。
轉角處,路過的侍衛看了一眼江鎖,招呼道:“你!過來!”
那侍衛的口音奇怪,竟聽不出他來自東南西北還是祁都。
江鎖低著頭,暗道不妙。
若此番被發現,曹厚庵定會加派人手日夜守住她的房門,消息便更不可能流通。
她的雙手攏在袖中,右手暗自蓄力。
“軍爺對不住。”
如酥不知從何處來,閃身走到江鎖與侍衛的中間,擋住江鎖的臉,抱歉地道:“后院送果蔬的王二來收月銀,這丫頭管著賬呢,我著急用她。”
侍衛偏著頭,上下打量江鎖。
江鎖的頭埋得更低,裝出一副嚇得不輕的樣子,雙肩微顫。
“誤了時辰,王二就要走了。”
如酥輕聲對侍衛道:“他是大人父親表姑的兒子,本事小,脾氣大,得防著他向大人告狀才是。”
侍衛看向如酥,對他的話揣摩了一會兒,不耐煩地揮揮手,道:“走走走。”
江鎖豎起耳朵,愣沒聽出侍衛是哪里的口音。
她不敢耽誤,垂頭聳肩跟在如酥身后,直到被帶進柴房。
房門被關上的一瞬間,如酥轉頭就是一巴掌打在江鎖手臂上,輕聲道:“手怎么放?我教豬都教會了,教你教不會。”
江鎖忙把雙手放在腰腹上,端正了站姿。
如酥嗔道:“現在做戲給誰看。”
江鎖不做聲,在心里默默設計如酥的一萬種死法。
就在這時,如酥朝柴堆里喚了一聲:“出來吧,藏得也是夠明顯。”
裴戰:“……”
他身著一身粗布麻衣,右眼帶了個巨大的黑色眼罩,將英俊的右臉遮擋了一半。
“什么時候瞎的?”
江鎖伸手拉開裴戰的眼罩,發現里面那只眼睛轉得正歡。
“他打的。”
裴戰指著如酥,道:“一巴掌扇在臉上吶,眼睛當場就瞎了。”
“怪可憐的。”
江鎖把眼罩彈回到裴戰右眼上,彈得裴戰捂眼退后一步。
“上次打輕了。”
如酥翻了個白眼:“今日我注意力道。”
裴戰整理好眼罩,道:“怪嚇人的。”
“他也打我。”
江鎖冷哼一聲:“犯上作亂的東西。”
如酥雙手抱在胸前,睨著江鎖:“還說不說正事了?當心我現在就出去叫人,將你繩之以法。”
裴戰一經提醒,這才想起確實有事要問,便道:“你字條上就寫了個取而代之,你給解釋解釋,要怎么做?”
“你把腦子落在東宮了嗎?”
江鎖哀其不幸地看著裴戰:“林文奎、曹厚庵要域州首富陶粲頂替喬世庸的位置,但這步棋,我們更占先機。喬世庸本是平州商人,而此次平州在熾煉軍的守護下暫得平安,我們必須先曹、林一步,找人代替喬世庸。”
江鎖順手找來一根柴火棍,自顧自蹲在地上開始畫圖,邊畫邊向裴戰講解,聽得裴戰頻頻點頭。
而“替代陶粲”四個字對如酥極具吸引力。
幼年凄慘的經歷讓如酥的自尊心猶如琉璃一般,一碰便碎。
他計較身邊每個人說過的每句話、每個舉動、每個神態動作。
那晚,陶粲伸出肥手摸著他的臉對他說“我都要了,包括你”,摸碎了如酥的自尊,如酥險些當場吐在他臉上。
如酥要陶粲死,最好能死在他手里,所以也跟著蹲在了裴戰身旁,把圓圓的腦袋湊到中間,認真聆聽。
日漸西沉,空中有些浮雪。
月光輕柔地灑在后院,萬物結出一層冷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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