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鎖將茶杯放下:“林文奎這口紅利吃得也真是香。”
她披了白狐大氅,起身朝屋外走去。
如酥從后窗翻出。
今日
林文奎破天荒地邀請江鎖吃飯,地點正是楚天閣。
剛入門,江鎖便聽到了熟悉的絲竹之聲,這琴音她在感通寺常聽。
江鎖被小二引入屋內。
開門的那一瞬,江鎖差點被屋內金碧輝煌的裝潢閃瞎了眼。
不論桌椅還是梁柱,凡能看到的地方,都漆了一層金。
好不好看不重要,關鍵得讓人知道——老子不差錢。
廳堂很大,木嬋娟坐在高臺處埋頭撫琴。
薄薄的一層藕色紗巾蒙住她的半張臉,只露一雙媚眼,自是千嬌百媚的顏色。
舒緩的音律中,木嬋娟瞥了一眼江鎖,又將目光收回專注在琴上。
二人假裝不熟的樣子。
“江鎖,江姑娘!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一個如山的身子驀地站了起來,擋住了西窗,陽光照不進來,房間瞬間暗淡了幾分。
“這位是……陶先生?”
江鎖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只見林文奎與曹厚庵已早早在主位兩側等候。
原來今日之宴是陶粲做東。
看來今天,是江鎖唱主角。
“江姑娘上座!”
陶粲挪動幾步,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一臉橫肉快要擠不下他的笑容。
“江鎖如今一介白衣,這讓我如何敢當。”
江鎖的雙手仍攏在袖中,原地站著。
“姑娘自然當得起。事關平州之事,陶某尚需姑娘指點一二。”
陶粲與江鎖保持著距離,兀自觀察。
一句話便逼問出陶粲的目的,原來跟平州稅收有關。
江鎖緩緩移步座中,笑道:“那江鎖便恭敬不如從命。”
這種場合陶粲應對自如。
當下并不急著討論主題,而是把酒三巡,直至氣氛輕松下來。
待陶粲自己先吃了幾口菜,其他三人才跟著動了筷子。
顯然各自都有所防備。
陶粲卻假裝沒有瞧見,擦了擦嘴,張羅道:“來啊,各位大人,起筷吃飯。”
酒過三巡。
江鎖漸漸有了醉意,后背開始冒出細汗,便喝了一杯熱茶壓一壓酒勁。
“去年,江姑娘與太子同行前往平州,不惜得罪內閣與太安宮,硬將改稻為桑的國策壓了下來,如今平州成了大祁為數不多的糧倉,都是要歸功于江姑娘未雨綢繆哇。”
陶粲舉起酒杯,再敬江鎖。
終于進入正題。
江鎖正了正身子,臉頰喝得泛紅,架不住陶粲盛情,又生吞了滿滿一杯濃酒。
她謙遜道:“要說功勞,那也是太子殿下的功勞,畢竟將來天下是他的,與江某關系不大。”
陶粲雖沒見過祁溶,但對二人真正的關系略有耳聞。
他放下酒杯,瞇著眼瞧著江鎖,笑道:“殿下與姑娘居功至偉,缺一不可。”
“先生過獎。”
江鎖夾了一筷子青菜嚼著。
“在平州的日子里,姑娘與其州府相熟吧?”
陶粲沒有看江鎖,欲蓋彌彰地問道。
“熟啊。”
江鎖繼續垂眸吃菜:“熟得不得了。”
林文奎與曹厚庵對視一眼,都放下筷子,目光不知該往哪兒放。
陶粲在心中暗自一喜,道:“平州增稅一事,姑娘可有耳聞?”
江鎖認真想了想,道:“這個還沒有聽說。”
陶粲問:“韋長松沒有告訴過姑娘?”
“韋長松?”
江鎖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佯裝驚訝地道:“誰是韋長松?”
韋長松正是祁溶向吳憲塵舉薦的平州州府最佳人選。
江鎖不可能不知道此人,但面上裝著不認識。
陶粲一愣,道:“平州州府不是叫韋長松?”
他在江鎖純善的眸子中看不到半點雜質,那份真誠好像不是可以偽裝出來的。
江鎖搖頭:“我相熟的名叫庾子戚,可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