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因三皇子走失一事臥病不起。
姬荀下朝之后,便匆匆入了太安宮,探望妹妹的病情。
“怎的病成了這副模樣?”
姬荀愁眉緊鎖,關切問道:“太醫可有來看過?”
太后半躺在鳳榻之上,劇烈咳嗽,歇了好一會兒,才說:“太醫恨不能讓哀家將藥當飯吃,一碗接著一碗地灌,身子卻比從前更差。到底是年紀大啦。”
即使在病中,太后仍耳戴東珠,將銀發整齊盤起,氣度莊嚴,憔悴卻不失體面。
正說著吃藥的事,南枝便從門口盈盈走來,聲若銀鈴地道:“老佛爺該喝藥啦。”
太后揉著太陽穴,嘆道:“苦藥喝得舌尖發麻,如今連吃飯也嘗不出滋味了。”
南枝燦然笑著:“就知道老佛爺喝藥喝得辛苦,奴婢今日備了蜜餞。”
太后端起藥碗,慢慢喝下,吃了一顆蜜餞,從一片苦麻中緩了過來,才道:“你以為這樣,哀家便不追究你失察之責?三皇子走失一事,你的責任最大。”
太后這話說得有氣無力,仍像刀子似的直戳心窩。
南枝斂了笑,默不作聲地跪了下來,一聲也不敢吭。
為了此事,南枝身邊相熟的宮娥、奶娘紛紛被杖斃。
太后念在南枝自少時便入宮伺候的份上,只罰了她一年的俸祿。
“好啦。”
太后擺了擺手,道:“哀家不過說你兩句,你倒還哭上了。當務之急是要將三皇子找回來。”
南枝起了身,頭也不敢抬地站在鳳榻邊,長睫上還掛著淚珠。
“今日早朝,我聽聞瀕州那邊出了大事。”
姬荀道:“樓蒼蘭攜八萬熾煉軍叛變祁溶,不日便要到鑫州城樓之下受降。”
“樓蒼蘭叛變?”
太后神思一顫,又劇烈地咳了起來。
樓蒼蘭若當真叛變祁溶,于太安宮來說自然是件好事。
但太后此刻最為關心的并非樓蒼蘭,而是她的囡囡啊。
姬玉遙是她滅了整個呂莊才拿到手的一枚棋子,自幼便嬌養在太安宮。
她與她的相遇從一開始就注定指向離別。
可是,太后終有愧疚與不舍。
如今看來,當時太后將姬玉遙嫁給樓蒼蘭的這步棋,的確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何在這滾滾洪流之中安然自保?
太后沉沉道:“樓蒼蘭叛變,玉遙必將受到牽連。”
“身在亂局之中,誰又能全身而退?”
姬荀道:“妹妹,現下可不能優柔寡斷,太安宮若沒了三皇子,內閣便沒了倚仗。救出三皇子要緊吶!”
太后沉吟片刻,呼吸有些艱難,緩緩向南枝道:“以太安宮的名義向玉遙去一封密函,務必讓她將三皇子帶回。”
*
五日后
八萬熾煉軍兵馬在鑫州城樓下集結。
是日
烏云密布,厚厚的云層遮蓋蒼穹。
畫面是灰白色。
樓蒼蘭身著一身明光甲,一馬當先地走在最前面。
戎灼、風逸,緊隨其后。
祁溶、江鎖則換上了普通將士的戰甲走在樓蒼蘭身后,靜觀事態走向。
就在大軍集結的過程中,西南與東南角的錦衣衛與禁軍也悄無聲息地埋伏在不遠處的近郊草叢。
鑫州城樓上
豐川玄在烈風中走來,強勁的風吹得雪白的衣擺翻飛飄動。
山雨欲來風滿樓。
葉游元從他身后走出,脖子上架著一把武士刀。
長宗弘毅舉著刀,冷著臉,站在葉游元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