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面露遲疑,祁鈞忍不住勸道:“少爺,這個人挺危險的。”
裴越淡淡一笑,平靜地說道:“他被我捅了十幾刀,如果還能暴起傷人,那昨夜我們誰都留不下他。解開吧,他雙手被捆著,我還怎么跟他喝酒?”
兩個少年聽得一頭霧水,你都捅了他那么多刀,怎么還要一起喝酒?最后還是王勇按下心頭的疑惑,上前幫方銳解開繩子,然后神情戒備地站在旁邊。
這時鄧載提著一個食盒進來,裴越拉過來一張桌子放在方銳身前,命鄧載將食盒放在桌上,對少年們說道:“你們出去吧。”
少年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少爺在發什么瘋,一時間不敢挪步。
裴越面色冷下來,沉聲道:“出去!”
“是!”
這是鄧載等人第一次見到少爺發怒,心中登時忐忑惶恐,不敢再有遲疑,三個人連忙走出耳房,將房門關上。他們不敢遠離,就站在門外守著,只要里面有什么動靜可以立刻沖進去。
方銳并未像少年們擔心的那樣突然變成頂尖高手,身上的傷勢讓他完全使不出力氣,更何況出手傷人。此時他面色發白,尤其是看著裴越有條不紊地從食盒中取出兩盤醬牛肉和一壺酒,他眼中的驚懼之色便無法隱藏。
“這是斷頭飯?”方銳顫聲問道。
裴越拿起一個酒杯斟滿放在他面前,又將一雙筷子遞過去,平和地說道:“是的。”
方銳緊張地吞了一下口水,只覺得脖子有些僵硬,他苦笑道:“我真的非死不可嗎?”
裴越反問道:“你覺得呢?”
方銳抬手指著桌上的酒菜說道:“那你弄這些做什么?直接殺了我不好?”
“從你帶人來到莊子的那一刻起,要么你殺了我,要么我弄死你,這應該是顯而易見的結局。或許你只是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這么落魄的時刻,生死操之于一個你以前壓根看不起的庶子手里。至于這些酒菜,是因為你昨晚的供述解決我心中的部分疑問,以及你的存在幫我迫使某些人暫時低頭,所以我想讓你走得安詳一些。”
“你還想知道什么?你問啊!我都可以告訴你,平江方家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
裴越看著他有些扭曲猙獰的臉,不解地問道:“既然你這么怕死,為何要不遠千里來大梁做賊?留在南周,難道就沒有你出人頭地的機會?”
這句話似乎擊潰方銳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他握緊雙拳咬牙說道:“家主下令,我有什么辦法拒絕?至于留在平江,我這輩子都只能給人當長隨,出人頭地這四個字就是個笑話!我只是一個旁支子弟,就算天賦再好,又怎能跟那些本宗子弟相比?我承認本宗里也有人杰,可其他那些人只不過是投胎投得好,實則是廢物一個,給我提鞋也不配!但現實呢?現實是我想要給那些廢物提鞋,還得看他們給不給臉。”
裴越淡淡道:“方家這一代的家主就只有這點氣量?”
方銳冷笑道:“你根本不懂,說了你也不懂,就算是你們北梁朝廷里那些大官,也不知道平江方家是怎樣的怪胎。連本宗的晚輩都安排不過來,更何況我們這些旁支子弟?”
“方家強大到這種地步?你們南周的皇帝也能忍得住不動手?”
“因為大周不只有方家一個怪胎。說起來這也要感謝你們北梁,若非幾十年前你們那個已經死了的皇帝發瘋,將那家人逼得南渡大周,如今與方家形成制衡之勢,或許大周早就因為內亂四分五裂。這應該就是報應吧?當初那家人虎將輩出,打得我們大周苦不堪言,結果你們的皇帝發瘋,反倒讓大周有機會招納那家人,進而將內部局勢穩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