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銳聽他提起那個姑娘,不由得泛起嘲諷的笑容說道:“我怎么知道?或許因為她就是個瘋子。”
“瘋子?”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仿佛她的人生里就只有復仇二字!當然,復仇這件事是我猜的,否則我想不出她做這些事的理由。我們在山中待了整整一年,那里景色很好看,但是天天看很容易把人逼瘋。我看著每個人的臉,從一開始的興奮和期待,到后來的冷漠,再到苦苦壓制的躁郁,幾乎沒有人能忍受那種生活。只有她,還有那個冷姨,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好像那里就是她們的家,你說她們是不是瘋子?”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們這些人都該死,包括你說的那位姑娘和冷姨。”
“我們該死?”
裴越抬手指著外面,面色冷肅道:“她要報仇可以去找仇人,哪怕她將仇人砍成一團亂泥,我也只會說砍得好,然而她做了什么你們又做了什么?京都外圍十幾個莊子被你們屠戮干凈,那些人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何其無辜?我莊子上的這些人,跟你們所做的事情沒有半點干系,他們憑什么被殺?”
方銳眼簾垂了下來。
裴越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有些煩躁地說道:“我不是要跟你講什么大道理!只是我從小接受的教導告訴我,冤有頭債有主,不要殃及無辜,這么簡單的事情很難做到嗎?你說那個女人是瘋子,但我能聽出來你其實很佩服她,我想不明白這種人有什么地方值得佩服?”
“我很討厭這種人,所以我會想辦法抓到她,讓她自己來贖罪。”
方銳看著面前表情無比認真的少年,搖搖頭道:“你抓不住她的。”
裴越沉聲道:“我想試試。”
方銳慘然一笑,緩緩說道:“我是有些佩服她,但我也恨她,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瘋子的存在,我又怎么會跑到北梁做賊?假如我能留在平江,雖然要去討好那些廢物,總好過被你一個半大小子抓住,然后莫名其妙地死在這里。”
裴越不為所動。
方銳直接拿起酒壺,對著嘴灌了一口,然后懷著最后一絲希望問道:“我是不是一定得死?”
裴越簡單直接地答道:“是。”
方銳笑了幾聲,咬牙道:“我告訴你怎么進山。”
裴越審視地看著他。
方銳似乎放下心中的束縛,提著酒壺靠著椅背說道:“你說我該死,我懶得反駁,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人,包括你身邊那個叫程學的少年,也不是死在我的手里。好吧,或許你會說我也有罪,我不爭了。我今天落到這個境地,就算我自己有責任,但那個瘋子就沒責任嗎?反正我要死了,惡心惡心她有什么不對?”
裴越點頭道:“有道理。”
“是很有道理!”
方銳空著的左手拍了一下桌子,隨即痛得齜牙咧嘴,眼中漸漸凝聚起瘋狂之色,非常認真地說道:“橫斷山脈很大,地形非常復雜,在山中隨便繞一下,你就會分不清東南西北。那個瘋子就在北段一座山上,如果你們冒然闖進去,就算僥幸能看見她的影子,也會被她輕易甩掉。我為什么佩服她?因為她選擇的地方太好了。在那種地形里,就算你們大梁京軍十幾萬人全部丟進去,也休想抓住她。現在我就告訴你,能夠順利進山找到她的一條小道。”
他倒出一些酒水在桌面上,然后用手指蘸著酒水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