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鴻點頭,喚來范家兄弟跟上,這才對姚老爺道:“你帶上令郎和姚太太離開木瀆,以后我們兩家若沒什么事,還是不要來往的好。”
姚老爺羞愧難當,連忙拱手再拜。
姚玉的身體僵硬得更加厲害了,像易折的枯木,越發不敢動彈了。
衛縣令嘆道:“陸大奶奶已經很大氣了,這樣的事情放在一般的婦道人家,怕是三尺白綾都說不清了。”
姚老爺慚愧地點頭,心里滿是懊悔,他就該在聽到姚太太胡說八道的時候,第一時間堵了她的嘴的。
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用了,好在陸云鴻也沒有計較,否則他們姚家怕是要大禍臨頭了。
老大夫對姚柏之道:“姚公子,我看陸大奶奶是真心拿你當晚輩看待的,你日后還是多勸誡你母親,不要對她有那么大的惡意。旁的不說,這陸狀元年輕有為,樣貌俊朗,這明眼人都知道陸大奶奶會怎么選了,你母親說的那些不是胡扯嗎?”
陸云鴻嘴角上翹,老大夫倒是個實在人。
姚柏之僵硬地站著,連笑一笑都變得很艱難。沒有見過陸云鴻之前他當然妄想過,陸云鴻不過如此。可見過陸云鴻之后……他突然覺得自己從前像個傻子,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自信,竟然覺得自己會比陸云鴻更好?
姚老爺訕訕地笑著,他哪里敢拿自己兒子跟陸云鴻比。
一個已經功成名就,一個卻還在苦讀掙功名,那差的何止是一星半點?
姚太太心里不服,憤慨萬分,可她知道,自己兒子親口承認的事,她再怎么樣都沒有辦法扭轉了。最主要一點,丈夫和兒子都在努力善后,她不能再繼續逞口舌之快。
衛縣令看了一眼老實下來的姚太太,眼中的鄙夷一閃而逝。
在寧波待久了,眾人捧習慣了,以為在外面也這樣。想一想段家的下場,若是王少傅告到東宮去,別說是姚玉的前程,就是姚家都未必能在寧波立得住腳了,簡直不知所謂。
衛縣令沒有再跟他們說話,轉而對陸云鴻道:“我聽說抓到了兩位歹人,辛苦了,我這就押去衙門。”
陸云鴻道:“就在醫館的柴房里。”
衛縣令步伐匆匆地趕去,把衙役也帶走了。
陸云鴻和老大夫告辭,也準備走了。
可剛沒走兩步,姚玉便追了上來。
他出聲道:“陸狀元,請等等。”
陸云鴻回頭,望著他道:“姚公子身體不適,還是好好將養,若是奔這三兩步再吐血,我陸云鴻也說不清了。”
姚玉羞愧,連忙道:“對不起,我知道今天是我母親的錯……”
“不,今天是你的錯。”陸云鴻打斷他的話,目光幽深。
姚玉瞬間感覺一股寒意襲來,讓他險些站不住腳。倘若不是他不肯接受現實,把自己弄到生病的地步,他自然不會說那些夢囈來讓母親誤會。
陸云鴻說的對,今天都是他的錯。
姚玉鄭重地向陸云鴻作揖:“今天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陸云鴻穩穩地受了,淡淡道:“我夫人都原諒你了,我不會再跟你計較。不過你母親心存惡意,并非幾句口角和瘋癲就可以蒙混過去的。今日我姑且先繞過她,來日她再敢犯,我定不輕饒。”
姚玉連忙道:“我母親今日是擔心我,待我跟她解釋清楚,她一定不會再犯了。”
陸云鴻抿了抿唇,目光冰冷道:“但愿如此。”
他說完,轉過身便要離開。
姚玉猶豫著,還是追著小聲地說了一句:“我和尊夫人之間是清白的。”
陸云鴻頭也沒有回,冷嗤道:“我夫人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她對誰有情我更是深有體會。”
說著,回過頭,望著身影單薄的姚玉道:“不然,你憑什么以為我會原諒你?”
幽幽的月色都冷清了幾分,姚玉只感覺寒風吹來,他整個人忍不住戰栗著,身體一片冰冷。
陸云鴻離開了,臨走時抬眸掃向陰影處,嗤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