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涂自強背著面袋子敲著老棉鞋的房門,面袋子里面裝了二十斤苞米面。
吱丫,砰!
開門的是老棉鞋,他剛看到涂自強的臉,這老貨直接重重的關上了門。
“姥爺,誰啊?”屋里尹岫脆生生的問。
“野狗撓門!”老棉鞋悶著聲回答,聲音還有些發悶。
“你騙人!野狗才不會這個聲兒……”尹岫很機靈。
噠噠噠腳步聲響起,小丫頭小跑過來打開了門。
“呀,同好啊,快進來……”小丫頭眼睛笑成了月牙,“姥爺你看花眼了,哪有這么大個兒的野狗?”
涂自強背著糧袋子進屋,老棉鞋別著頭賭氣不看他。
“坐,喝水。哎呀你還別說,你那素描畫的還真不錯……一會別著急走,咱倆聊聊!”尹岫很自然的接過糧袋子,歡快的像一只百靈鳥。
“又被抓了?”涂自強發現老棉鞋的臉腫了,“都說你不是這塊料!”
老棉鞋執拗的一扭頭,不搭理涂自強。
“大上次是腿,上次是眼睛,這次是臉……”涂自強看著老棉鞋的手,“下次要是手呢?你千辛萬苦的回來,不是為了毀了這雙手吧?”
老棉鞋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
“你出了什么事兒,岫兒怎么辦?”涂自強趁熱打鐵,“她已經沒了媽媽,不能再沒了姥爺吧?”
“憑什么?”老棉鞋扭頭看著涂自強,“我們爺倆憑什么靠著你?”
“憑我是工人有十七塊的工資,憑我糧本上每個月有五十七斤半的糧,憑我看岫兒順眼!”涂自強連珠炮般的說著,老棉鞋一臉木然。
“更重要的是,尹老師我尊重你!”涂自強誠懇的看著老棉鞋,“你這雙手不應該干這個!”
“我沒去賣東西,上次那十斤還沒吃完。”老棉鞋沉默半晌,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的,“這次是,是他們非說我廁所掃的不干凈……”
花白的頭,無精打采的低著……
“掃廁所除了味兒大了點也沒什么,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貴賤只有分工不同嘛!輕體力勞動還能鍛煉身體不是?”涂自強捅了老棉鞋一下,“好歹沒讓你扛木頭不是?”
“你!你!”老棉鞋瞪圓雙眼。
“好啦好啦,改變不了的事就努力過自己思想的這關。”涂自強耐心的哄著老頭,“咱先吃飽穿暖,你瞧岫兒瘦的!”
“哎……”老棉鞋長嘆一聲,低下了頭。
“你把刻刀還我!”沉默了一會的老棉鞋抬起頭盯著涂自強,“還我我就教你畫畫……”
“你要干嘛?錢貨兩訖了啊喂!”涂自強顧左右而言他。老棉鞋也許是關心他,也許是被弄怕了怕被牽連。但刻刀現在不能還,他的計劃還需要一部相機。
“人心似鐵,官法如爐……”老頭絲毫不放松,“我是為你好!”
涂自強沉默不語,老棉鞋從期待到失望,從失望又到痛心。
“我還有件事需要辦,現在還不能還你。不過我答應你,就到年底,年后我再不碰這些!”涂自強還是拒絕了老棉鞋。
“年底?由奢入儉難啊,還我又怎么樣?商店里有的是……”老棉鞋失望的搖搖頭,“你走吧,以后別來了……”
涂自強搖搖頭,嘆息一聲起身離開。
這個時候說什么老頭都不會信,以后再說吧。
“姥爺你這么這樣!”尹岫拎著空袋子出來發現涂自強被趕走了,埋怨了老棉鞋一聲,拿著袋子就追。
“你干嘛?回來!不許追!”老棉鞋喊。
“人家的袋子!”小丫頭頭也不回開門就追留下怔怔的老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