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知道那鎖鏈所代表的含義,那是言鼎對自己身上先天所有的桎梏在心中幻化出來的形象,在這心象風景之中被具現出來了而已。
古一法師能夠感受得到那種無奈,那種前路斷絕的無奈。
所以言鼎心中對光明前途的渴望才化作了這樣的心象風景。
和尚也被這一副景象震懾到了,被血海之中伸出的無數黑色鎖鏈所束縛的言鼎,此刻就像是自血海之中走出來的修羅一般。
但是言鼎的身影卻沒有因為這束縛而變的佝僂,反而一直昂首挺胸,縱使鎖鏈加身,卻壓不彎那一根脊梁。
頂天立地。
和尚只能想到這一句形容,這種頂天立地的姿態,正是他之前渴望而又求不得之物。
為何?
為何僅僅是那病重的女人因自己而死,自己就愧疚的發狂,感覺身上背了如山一般的重負,直直的將自己壓垮?
為何那人身后有無盡血海卻仍能昂首挺胸?
到底是為什么?
我身上背負了罪孽,這世間若真有神佛,為何不來懲罰于我?
卻要教我受這等折磨?
如果這些神佛真的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那為什么要有佛寺廟堂?為什么要有金身香火?為什么需要我這種傳經之人,
出去蠱惑眾生?
這神鬼之術……這神鬼之術才是根源!!
若無這神鬼之術,那些淫僧偽佛如何活得下去?
若無這神鬼之術,這眾生便無需再受妖邪蠱惑,自可自力更生,不拜神,不拜佛,不去做那欲渡苦海的信眾,做回那在苦海之中暢游搏浪的游魚,老死水中還是魚躍龍門皆由心意,無需神佛來度!
對言鼎的嫉妒化作了和尚心中的一股火苗,焚盡了他最后的理智。
“啊啊啊啊啊……”和尚身上的黑氣洶涌翻騰,形成了一個少女模樣,正是誘發和尚心魔的那個人,那個在亂世之中掙扎求存的少女。
那個被和尚所影響虔誠的信了佛的少女之后又是如何化作了這和尚的心魔,只有和尚知曉,但是和尚已經不可能將這原委細細說來了。
這黑氣彌漫而出,竟形成了方圓百丈的黑云,盡管這通天坦途,沒有寬度的概念,這黑云卻依然給人一種將這通天坦途攔住了的感覺。
言鼎自然看到了和尚的變化,卻只是不屑的一笑。
具現出這心象風景之后,和尚的佛力就已經不是言鼎的心腹大患了,言鼎可以通過世界本身來進行對抗。
所以現在比拼的其實是心靈的堅定程度,如果這和尚的思想走了歪路,但仍然保持清醒和言鼎進行詭辯的話,言鼎一時還奈何不了他。
但是這和尚偏偏卻是如此作態,居然發了狂,完全失去了理智。
這是斷絕了自己最后一條生路。
言言向前邁出一步,天空中伸出的那一條鎖鏈頓時繃斷,但是轉瞬間卻又出現了一條重新束縛在言鼎身上。
血海之中深處的那些黑色鎖鏈,卻沒有崩斷,但是隨著言鼎這一步邁出,整片血海卻整整齊齊的向前移動了一步的距離!
這才是背負!
言鼎憑借自身,拉著整整一片血海在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