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連……說了五遍。
全班人從最初的疑惑,再到詫異,最后都像看傻子一樣看我。
包括老師的眼神中也有了幾分這樣的味道。
第一天,就被叫了家長。
不是因為違紀,而是老師擔心我這樣的精神狀態……不適合上學。
那個叔叔把我接回家,他的家。
安慰我說,要開始迎接新的生活。
他以為我始終是在過去里面走不出來,以為我一直無法接受我爸爸已經死了這個事實。
我當然分得清楚到底誰對我好,只是在那一聲爸爸快要叫出口的時候,忽然就有一種恐懼感。
誰還記得言勛是誰?
仿佛是在提醒著別人,又仿佛是在提醒著我自己。
一遍又一遍的說。
和人打招呼的時候,甚至上課回答問題的時候,總要先加上一句:
我爸叫言勛,勛章的勛。
到最后所有人都知道學校里有個傻子,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爸是誰。
至于他爸是誰……他爸又不是李剛。”
這些零碎的講述仿佛是隨心而來,旁人聽著只覺得一頭霧水,但是,雖然不明就里,但心中總覺得壓著一塊石頭。
趙航聽著這些,只覺得心越來越沉,開始為那個小孩兒擔心起來。
這樣下去,他接下來走的路,可能就不是太光明了。
自暴自棄,還有幡然悔悟的時候,可是那個孩子的問題,明顯要更加的嚴重。
言語聽著這一些零碎的講述,卻不知怎的非常能夠感同身受。
也許是二人的經歷實在是太過類似。
也許……
那就是自己的未來!
言語淚流干了,卻幾乎還要冒下冷汗,心中被一股莫大的恐慌籠罩著。
拿起盒子里面的那枚勛章,緊緊的攥在手里,捂在胸口,劇烈的喘息著,仿佛這樣可以平息那種恐慌的感覺。
她突然對自己沒了自信。
她還能記得自己的父親多久?
十年?二十年?
那么長的時間過后,沒了照片兒,她還想得起來嗎?
那人看著言語的動作,仿佛沒有察覺到她已經陷入了莫大的恐慌,幾乎要崩潰。
依舊自顧自的說著。
“嗯……
怎么說呢?
其實很多時候,小孩子如果受了委屈,第一時間是找父母,是因為父母就是他們眼中的天,父母無所不能。
第一次感覺天塌的時候是察覺父親并不是無所不能。
……我應該是比其他人更加早一些懂得這個道理,但是父親的離去仍然給了我天塌一般的感覺。
受了委屈的話……那個叔叔肯定會為我出頭的,我爸和他是戰友,這點毫無疑問。
只是很多時候求助,意味著敞開心扉……意味著,信任。
我挺混蛋的,明明他對我好的不得了,我還是……不愿意什么都跟他說。
話說回來,如果一個人是個眾所周知的傻子的話,受欺負好像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排擠,冷落,再到最后……
暴力。
我是會還手的,只是怕給那個叔叔惹麻煩,一直沒有下重手。
也就一直沒有把他們打疼。
所以經常就會有這種事情。
直到有一天,打完架,突然發現隨身帶著的……那一份生日禮物不見了。
瘋一樣的找,瘋了一樣的到處問。
把打架追逐路途中每一絲角落都找了一遍。
找回了教室。
什么都沒有發現。
結果第二天,就在教室的垃圾桶里,找到了那個盒子。
里邊兒是空的。”
趙航感覺空氣快要凝聚成固態,他想張口呼吸,卻感覺一絲空氣都吸不進去。
那種壓抑感快要將他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