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更替、陰晴圓缺、四季交替,秋收之后,既是寒冬,而忙忙碌碌的一年也暫時告一段落。
自小年開始,東海城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但是,對于大多數人而言,這些事情頂多只是茶余飯后的談資,說起已經淪為一片廢墟四季樓,人人往往都是惋惜,而說起暫時關門的百貨樓,人人往往是嘆息,但是,日子照樣過,該為新年準備的事情還在繼續準備,他們的生活并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往年新年到來之際,是東海城最熱鬧,也是最混亂的時候,年關將至,很多在外面奔走了一年的人,懷揣著大量的銀票、金銀珠寶回到了東海城跟家人團聚,財帛動人心,有很多從事下九流的人,往往都會盯上這些人,盜竊、搶劫時有發生,雖然城內有衙役、巡邏隊和黑甲兵,但是,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多了,也很難做到面面俱到,有些人丟失了錢財,也只能自認倒霉。
然而,今年的東海城治安格外的好,小偷小摸的事情雖然也有,但是,相較于往年簡直好了太多,城內很多黑幫、地痞流氓,都已經不見了,倒不是他們改過自新了,而是因為他們被丟到撫仙山挖礦去了。
另外,這段時間,因為叛將許淳之子還活著,就是風頭無兩百貨樓的東家許一凡的消息開始傳播之后,東海城多了一份蕭殺的氣息,而四季樓的火災,百貨樓的搶劫,許府的命案更是把這種蕭殺氣息推向了一個高潮。
這個春節注定是蕭殺的,也注定是壓抑的,同時,它也注定是血腥的。
許一凡出事之后,很多人都在等,殷武在等,崔東海也在等,世子李嗣源更是在等。
他們在等什么?
當然是在等長安那邊的消息。
一個叛將余孽還活著的消息,一旦傳到京城,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殷武想知道,京城在知道這件事之后,會怎么處置這件事,鎮海大將軍又會如何抉擇,不過,在殷武看來,這件事其實沒有什么好抉擇的,不管許一凡是不是叛將之子,他活著都是一個問題,當然,最好的結果,自然把是許一凡押解進京,交由京城方面的人處置,這樣一來,鎮海軍就可以從這件事當中摘出去了。
崔東海想知道的是當今圣上的態度,許一凡是否是叛將之子,他不確定,他也可能是皇子呢?
若是前者,崔東海肯定要受到牽連的,畢竟,許一凡在東海城做的很多事,他都是知道,甚至協助過的,這對于一個朝廷官員是致命的;若是后者,那崔東海就是功臣,去往中樞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只是,結果到底是哪種,還要看京城那邊的態度了。
李嗣源則顯得輕松很多,他把這件事捅出來,本來就只是為了弄死許一凡而已,不管許一凡是不是叛將之子,對他都沒有什么影響,是,自然最好,菜市口砍頭,一了百了,不是也沒關系,反正許淳的兒子確實失蹤了,他作為皇室宗親,在這件事上的做法也無可指摘,至于說事后許一凡的報復,李嗣源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許一凡現在擁有的一切,不過都是依仗他人罷了,在李嗣源看來,就算你跟一洲刺史關系好又如何,就算你跟都蔚稱兄道弟又如何,就算你跟宰相之女還有郡主關系密切又能如何,在大義面前,誰敢幫你,事后又有幾個人會為了你而跟一個藩王的兒子過不去?
越是有權有勢的人,考慮的東西越多,顧忌的東西越多,受到掣肘的地方也越多。
之前,西征兵敗,藩地在西北的燕王,可是為了西征出錢又出力的,朝廷當中無人可對其有所指摘,而眼前,一次新的西征即將展開,除了奉旨西征的鎮海大將軍殷元魁,朝廷需要依仗的還是燕王,在國家的利益面前,個人的利益算什么?
李嗣源對于許一凡的真實身份,其實并不感興趣,他真正感興趣的是,京城在這件事上會怎么做,以他對京城那幫人的了解,不管許一凡是不是叛將之子,都不重要,說他是就是,不是也得是。
徐詩芷保不住他,齊若兮也保不住他,至于東海城這邊的人,更不可能保住他,李嗣源很想看看,到了許一凡被定罪的時候,徐詩芷會是什么反應,你喜歡他,無所謂,我把他弄死就可以了,反正他死了,你就沒什么念想了,至于你是恨我也好,還是詛咒我也罷,都無所謂了,我要的是你這個人,又不是你的心,要心做什么?拿去喂狗嗎?
李嗣源這一次來東海城,除了是做最后的情感努力之外,更多的還是給京城方面的人施壓,我是質子不假,但是,想要西征,也可以,但是沒有燕王府的配合,你集結再多的軍隊又能怎么樣,想要我燕王府出工又出力,沒有點兒好處怎么能行。
其實,對于李嗣源而言,這一次他來東海城的主要目的,不是和徐詩芷在情感上取得什么突破性的進展,如果有的話,幾年前就有了,他只是告訴所有人,徐詩芷是他李嗣源看上的女人,誰都別想動,他來東海城是接徐詩芷回京的。
至于徐詩芷愿不愿意跟著自己回去,那是另外一回事兒,她怎么想其實不重要,只要大勢下來了,徐詩芷不回也得回,等到西征開始的時候,徐肱不妥協也得妥協,皇帝不會因為一個大臣的女子,就放棄國家的利益的,個人的利益在朝廷的利益面前,是不值一提的。
陰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