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極其潦草的黃昏時分,夕陽還未褪去那留在天邊的最后一抹血色,月牙還未綻放她那薄如蟬翼的最初一點金黃,一切恰如其分,時候正好,不是白天,又未到黑夜,一種讓人心疼的美好,就這樣驟然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就像此刻官道上的一男一女一般。
“是不是該找個地方歇息了?”女孩劍抬起頭,看了一眼天邊的金黃,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累了?”許一凡轉過頭,看著女孩問道。
“沒有。”
聽著女孩嘴硬的話語,許一凡微微一笑,沒有揭穿什么。
不知為何,女孩劍對黑夜有種莫名的恐懼,每當黑夜到來的時候,她總會把自己藏在某個狹小、逼仄的地方,蜷縮著身體,就像一只把頭埋在沙子里的鴕鳥一般,孤獨、無助且可憐。
官道已經十分的殘破,年久失修,道路崎嶇不平,路邊長滿了野草,那深淺不一的坑道,還有那在道路縫隙生長出來的嫩芽,似乎都在訴說著,這條官道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之前,因為戰爭的緣故,朝廷曾下旨,重修、擴建全國各地的官道,這個命令是有成效的,可惜,只在一些關鍵的地方有效,像許一凡腳下這種官道,除非朝中來人巡查,還會有所改善,不然的話,再過去十年百年,它依舊會如此,甚至會變得更加的殘破不堪。
甘州和瑤臺洲自從分離之后,兩洲之間的百姓,就老死不相往來,就像是大戶人家分家之后的弟子一般,很是有趣。
許一凡他們趕路的速度并不快,主要還是女孩劍不擅馬術,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別說客棧了,就連破廟都沒有一個,想要歇息,只能在野外找個背風的地方,將就一個晚上了。
趁著天邊還有余暉,許一凡牽著盜儷馬,走下官道,跟著耳邊逐漸清晰的水聲,在一處視野開闊,又緊鄰小溪的地方停下。
停下之后,許一凡先是帶著盜儷馬飲水,然后洗刷馬鼻,雖然許一凡入伍的時間不長,可到地方就給馬匹洗刷馬鼻的習慣,還是早早的養成了。
做完這一切之后,許一凡就轉身去往密林當中。
“你去哪兒?”看著轉身欲走的許一凡,女孩終于開口問道。
在走下官道之后,女孩劍從馬背上爬了下來,整個過程很是滑稽可笑,明明放下劍匣,她的動作就可以更順利一些,可她從始至終都不曾放下劍匣。
女孩不擅馬術,不是她不肯學,而是她恐高。
雙腳離地,總是讓她沒有安全感,或者說女孩從來沒有過安全感,尤其是在跟著許一凡這段時間,在許一凡幾次嘗試丟棄她之后,她更加的沒有安全感了。
“準備柴火。”許一凡頭也不回的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女孩脫口而出道。
許一凡聞言,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女孩,笑了笑說道:“你走了,盜儷怎么辦?”
“這......”
女孩轉過頭,看向正站在岸邊,把頭伸進小溪里,自娛自樂的盜儷馬,眉頭緊蹙。
見女孩不說話了,許一凡也沒有再做停留,快步進入密林當中。
白天的太陽狠毒辣,氣溫也很高,而這里又是山多林密,行走其中,很容易出汗,而出汗之后,衣服并不透氣,濕噠噠的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而到了晚上,溫度驟降,雖然不至于多么寒冷,可跟白天比起來,還是很冷的,許一凡是修行者,倒是無所謂,可女孩劍卻有些受不了。
女孩劍背著幾乎拖曳到地上的劍匣,手里抱著包裹,就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許一凡消失在密林當中,整個人瞬間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當天邊的余暉逐漸消散,黑暗猶如潮水一般襲來的時候,女孩的這種不安感,還有隱藏在心靈深處的恐懼感,開始慢慢從心底蔓延開來。
天大地大,卻沒有她容身之地,讓她找不到一點點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