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的表情很平靜,只是淡淡的望著曲明通。
“本官乃是禮部郎中,朝廷命官,你不過一個從八品的署丞,何德何能,敢質問本官!”
曲明通話音一落,起舞的女婢紛紛退下,取而代之的,則是以曲釗以及一眾家丁,少說也有七八人。
楚擎面無懼色,再次問道:“曲大人夜里,睡的踏實嗎?”
“你找死!”老爹還沒開口,曲釗先罵上了:“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質問我爹,瞎了你的狗眼,我爹一片盛情請你入府宴請,卻是不知好歹。”
“一片盛情么。”陶若琳站起身,來到了楚擎身后,幽幽的說道:“曲府的待客之道,真是有趣,被拒門外冷言冷語,入了府,又是陰陽怪氣,正堂,女婢不知尊卑,宴起四桌,客為左,又為下,曲大人開口時,琴聲便停,我家少爺開口時,琴聲又響起,少爺飲的,是濁酒,曲大人飲的,卻是上等的貢酒,菜色精致,卻已寒涼,女婢起舞踏步,明明應一塵不染的院子,我家少爺所作之處卻揚微塵…”
說到這里,陶若琳眼神略顯鄙夷:“堂堂的禮部郎中,只會耍這種稚童把戲么,想來,是要激怒我家少爺憤然離去,怕是明日坊間就會傳出楚府不知禮數的傳言,愈演愈烈,到了那時,曲大人定會在朝堂上大做文章…卻不知,曲大人要如何污蔑我家少爺,不如為小女子答疑解惑一番如何?”
曲明通眼底閃過一絲愕然,看著陶若琳,面色陰晴不定,沉默半晌后,哈哈一笑。
“倒是個牙尖嘴利的娘皮。”曲明通一指楚擎,冷笑道:“不錯,本官宴請楚擎,他非但不領情,還說什么與大理寺陶少章以及戶部右侍郎邱萬山等人,早就看李大人不順眼了,你等結黨,想要拉老夫入伙。”
楚擎恍然大悟,松了口氣。
“我還以為你要叫八百刀斧手砍死我呢,原來只是栽贓啊。”
陶若琳神情微變:“結黨?!”
“不錯,就是結黨!”
曲釗來到了楚擎面前,一副小人得意的模樣:“你在我曲府之中,我曲府,想怎么說便怎么說。”
楚擎轉過頭看向陶若琳:“結黨很嚴重嗎?”
陶若琳噗嗤一聲,笑了,沖著楚擎眨了眨眼。
“算不得嚴重,更不顯高明,李家和曲家,也就這點本事了,查賬之事,本是天經地義,李家卻想變成黨爭,若是成了黨爭,無論戶部或是大理寺所查鐵證,皆會讓他們說成構陷栽贓,李家也可借此名義大肆打壓戶部和大理寺與他對臺之人。”
“原來是這樣。”楚擎聳了聳肩,看向曲明通,揶揄道:“我今天來呢,尋思你們是找我商談修葺房子的事,買賣不成仁義在,用不著這么喪心病狂吧。”
“哈哈哈哈。”曲明通大笑道:“本官也是好意,讓你吃個教訓,區區無名小卒,日后,莫要誰家的宴請都敢赴上一赴…不過想來,你怕是沒命在去別的府邸赴宴了。”
楚擎幾乎是下意識的,本能的,又扭頭看向了陶若琳。
不知為什么,連楚擎自己都沒發覺一件事,那就是但凡不懂的,想不明白的,看陶若琳就好了,這丫頭什么都知道。
陶若琳又是咔咔咔一頓分析,笑著說道:“當今天子初登大寶,最是忌諱結黨營私之事,尤其是拿到明面說的結黨之事,為了安撫李家,或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保不齊就將你交出去了。”
“為什么是我?”
陶若琳彎下了腰,輕聲道:“若是天子交代你查辦此事,你來曲府赴宴卻中了計,算是辦事不利,天子不滿,將你交出去,若是天子從未交代過你什么差事,那便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更會將你交出去啦,因為你官職最低,無名小卒一個。”
楚擎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擔心,而是一臉古怪:“你怎么懂這么多?”
“因為我很聰明。”陶若琳甜甜一笑:“也因為…我會保你周全。”
“保我周全?”
陶若琳沒解釋,直起了腰,淡淡的說道:“走吧,還當曲大人多么厲害,原來玩的也是稚童的把戲罷了,失望至極。”
曲明通緊緊皺著眉頭,望著陶若琳,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沉聲道:“你不是楚府婢女!”
“不是又如何。”
“你究竟是誰,何敢大言不慚保楚府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