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松陵離開了千騎營衙署,上了轎子,心里就四個字,不虛此行。
他已經徹底對楚擎放心了。
原因有二,一,楚擎講的很清楚了,他要錢,這個錢,是壓榨出來的,是騙出來的,是訛出來的,是賣出來的。
壓榨,指的是流民苦力。
騙,指的的是朝廷賑災以及剿匪。
訛,是指京中商賈。
賣,是指牙行奴籍。
就這“四道”工序,章松陵可以無比的確定,絕對不是楚擎一朝一夕想出來的,肯定是謀劃多時,很有可能,一開始就是因為如此緣故才針對李家除掉李家。
第二個原因,章松陵不是相信楚擎,而是相信人心。
他認為,人心就是如此,貪欲無法滿足,這個世道身居高位者,就沒有好人,所謂的好人,不過是隱藏的太深罷了,楚擎和他是一類人,全天下都是一類人,所以,他相信人心,相信貪欲,也相信楚擎。
而此時千騎營衙署內,楚擎不斷往嘴里灌著茶水。
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
楚擎從來沒想過,也沒計劃過,計劃和朝堂上任何一位大佬玩腦子,他也從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與智商,任何一個能在議政殿中站著的官員,都不是泛泛之輩,都是這片土地上最聰明,最奸詐的人。
原本,他想要步步為營,如履薄冰,謹小慎微,一步一步除掉章松陵這一伙人。
可金遠志主動送上了門,來的是如此之快。
可金遠志竟然死了,挨了兩頓揍之后就那么死了。
可九娘還在章府之中,綠珠也在章府之中,這娘來,都在章府之中。
最重要的是,九娘不愿意離開章府,因為章府有白面饃饃可以吃。
楚擎可以強行給九娘弄出來,但是他知道,章府里還有很多九娘,這些商賈中的府邸里,也有很多九娘,京中,太多太多的九娘了。
為了這些九娘,楚擎愿意冒險!
提前了他的計劃,也沒來得及和陶若琳、陳言等人商量的前提下,兵行險著。
連干了三杯茶水,楚擎漸漸平靜了下來。
金錢與權利,不但會蒙蔽雙眼,或許,也會降低智商,如果章松陵真的上鉤的話,那這位禮部右侍郎,也不過如此。
放下茶杯,楚擎大喊道:“江月生,給老子死過來!”
江月生推門而入,滿面苦澀。
楚擎氣呼呼的叫道:“怎么回事,那王八蛋怎么死了呢?”
“福三他們,打的狠了。”
一旁的福三打了個哈欠:“讓他偷我家少爺的腰牌。”
江月生:“…”
楚擎連忙問道:“隨從呢,金遠志是乘轎來的吧,他的隨從呢,轎夫呢。”
“都被帶進了地牢之中。”
楚擎微微松了口氣:“有其他人見到他們進了千騎營衙署嗎?”
“應是沒有。”
“好,天亮之前,將金遠志的尸體扔進章府里。”
江月生一頭霧水:“這是為何?”
楚擎冷笑道:“章松陵這個老王八蛋,想拿住我的把柄,也想看看我是否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好,把柄送給他,把尸體直接扔進章府的院墻里。”
江月生也沒多問,應了聲“是”。
“不不不。”楚擎一拍額頭:“這樣,讓人假扮轎夫,給金志遠的尸體放進轎子里,然后抬轎至章府外,到后院,順著墻給尸體扔進去,轎子也放外面,再將人撤回來。”
頓了頓,楚擎繼續說道:“還有個事,派人去蕭縣保護陶蔚然,除此之外,之前李木在蕭縣任職的時候,具體是和章松陵怎么合作的,有沒有具體的罪證,事無巨細,都問清楚。”
“這個倒是了解過,只是章松陵多是以外人的名義掌管著工料鋪子,欺壓蕭縣百姓的是李木,即便查到章松陵身上,他也可說不過是從蕭縣購買石料罷了。”
對于這一點,楚擎倒是意料到了,章松陵沒那么傻,就和給陶蔚然的那封信一樣,是不是本人寫的都不知道,更沒有署名,唯一能證實和章松陵有關的,只有那個送信的管家,可這個管家,同樣也是工料鋪子的掌柜,最后獨自一人將鍋給頂下來。
也如同剛剛二人談的那些話,楚擎深信,在自己沒有“做事”之前,章松陵同樣不會有任何異動,會在暗中觀察著自己,一次又一次確定自己真的與對方同流合污后才會有所動作。
“大人,接下來,要如何行事。”
看得出來,江月生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