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遠的眼淚,一顆顆地滴落在她的肩頭,將她的病號服染濕了。
這個堅強的大男孩,在繼父舉起皮鞭,一下下抽打在身上的時候沒有哭。
在當年為了他干翻了七個人高馬大的壯漢,被救護車送往醫院縫了幾十針的時候沒有哭。
此刻卻再也撐不住,在自家姐姐的懷抱里,哭得像一個嬰兒。
“姐,他們說我的腿廢了!我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將腦袋窩在宴九黎的頸窩處,喃喃著像是自語般:“他們在騙我是不是?這家醫院不好,醫生怎么能開這樣的玩笑呢?”
“小遠。”宴九黎死死咬住下唇,不讓眼淚從眼眶中流出來。
“小遠,不怕,姐姐給你請最好的大夫,我們去找專家,找科研組……總會有希望的。”
林遠抱住宴九黎的手臂忽然松開,泄力般地滑下來。
他抬頭,望著宴九黎,擦著眼淚,勉強地笑笑:“沒事的,姐,我沒事。”
“就是有點可惜,我沒能抓到那個壞蛋,不能讓他出來指證陸韶欽那個渾蛋,幫不了你。”
宴九黎再也忍不住,捂著嘴,眼淚傾瀉而下。
她的小遠,都已經失去了雙腿,承受著如此巨大的打擊,心里,想的卻還是她這個姐姐。
而她呢,一直以來,她都在做什么?
跟在陸韶欽屁溝后面看他的臭臉?為他洗手作羹湯,因為他一點點的關注而沾沾自喜?
宴九黎,你清醒一點!
看清楚到底誰才是你真正該關心該愛的人!
“陸韶欽的事情你不用管,姐姐自己會解決。”宴九黎拍拍林遠的肩膀:“而且這件事也不一定是他做的。”
早上陸韶欽特意來向她解釋了。
雖然將信將疑,但是以她對陸韶欽的了解,他確實不屑說謊,特別是在她面前。
曾經,她問過那個男人,愛不愛她,哪怕是騙她也好。
那個男人卻回給她一個冰冷的笑,轉身出了門。
結婚三年,一直都是她自己自欺欺人,靠著自我欺騙苦苦支撐著這段原本就不該生根的感情。
“姐,你太善良了。什么人你都信。即使這件事不是他做的,那其他的呢?”
林遠急道:“我親眼見到他打了你!而且,結婚三年,他是怎么對你的?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樣了!”
“哪有,他……”宴九黎想找出些他對自己好的證據,來安慰林遠。
腦海里想了一圈,竟然一件都沒有找到。
“你就該盡早和他離婚,趕緊脫離錯誤的人,找一個對你好的男人,這樣我才放心!”
林遠一臉小大人的模樣,抬手將宴九黎額前散落的發絲別在腦后,哼了一聲,道:“我的老姐,漂亮溫柔有才情,就算在名媛圈,也是頂尖的,追你的公子哥從F城排到巴黎了!”
“得了吧。”宴九黎知道對方在轉移話題,逗她開心,眼淚卻怎么也止不住地流下來:“姐姐都人老珠黃了,哪來的追求者。”
二人就這樣隨便閑聊了些無關痛癢的事,卻誰也沒有再提林遠的腿。
聊了一會,一個小護士拿著病歷本走了進來:“請問女士是病人的家屬嗎?”
宴九黎點頭:“是,我是他姐姐。”
“那請您跟我來辦理一下住院手續,繳一下費。”
宴九黎扶著林遠躺了下去,起身跟著護士出了門。
“這是病人的手術費和后續治療所需要用到的費用明細,麻煩您過目一下。”繳費窗口,一張清單被遞了出來。
宴九黎接過掃了眼,卻被上面的數字給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