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儒家經典教義來改造皇帝,自王莽死于亂刃之中以后,就成了儒家知識分子們退而求其次的理想。明君唐太宗,正是這種理想的產物。這種改造與被改造,其實是從玄武門事變后開始的。事變后的太宗急于獲得社會輿論的認可,自然就和懷有“內圣外王”理想的儒家知識分子們一拍即合。這種結合,一開始就有著形式主義和功利主義的特征。
在貞觀年間漫長的進諫與納諫游戲中,唐太宗與他的臣僚們正變得越來越形式主義。大臣們極力想要壓抑太宗的私欲,將他納入“內圣外王”的正確軌道,所以頻繁進諫。太宗則幾乎逢諫必納,對進諫者無不大加賞賜,但在行動上卻幾乎沒有什么改觀:獎賞過諫臣之后,想去游獵仍然會去;想修筑新的別宮仍然會修。所以,改造唐太宗的活動,最終演變成了單純的進諫和納諫活動,而且完全流于形式主義。
貞觀八年,一個小官僚皇甫德參進諫說:“陛下往日修筑洛陽宮,耗費民力;收取地租,則過分征斂;民間女子都喜歡梳高髻,也是向宮里學的。”太宗聽后大怒:“這個皇甫德參,是不是國家不征用一個勞動力,一斗地租都不收取,然后朕的宮女們都剃著光頭,他才滿意?”至于他對著長孫皇后說要找機會殺了魏征這個“田舍漢”,自然更有名。也正是在這一年,魏征敏感地覺察出了太宗心理上的微妙變化,他直言不諱地說道:“陛下如今不再喜歡直言了。雖然還勉強接受,但早已沒有了往日的豁達。”同樣是在這段時間,魏征開始以自己的“目疾”為借口,屢屢“求為散官”。
貞觀十三年(639年),魏征有一篇系統批評貞觀之治走下坡路的奏章,后人題為《十漸不克終疏》,其中說道:“頃年以來,意在奢縱,忽忘卑儉,輕用人力。”“頃年以來,疲于徭役,關中之人,勞弊尤甚。”還揭露唐太宗說過“百姓無事則驕逸,勞役則易使”。在用人方面,“近歲以來,由心好惡,或眾善舉而用之,或一人毀而棄之;或積年任而信之,或一朝疑而遠之……”
魏征所說是貞觀中期的情況,魏征之后,這樣正直的聲音就少多了。貞觀二十二年(648年),充容徐氏上疏批評時政:“頃年以來,力役兼總,東有遼海之軍,西有昆丘之役,士馬疲于甲胄,舟車倦于轉輸”等等。這些批評的存在,是全面了解貞觀時代的重要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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