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你看她那慫萬惡的樣兒,長大能干啥?可是進去了‘鬼’還會將她摁住?”
賈杰敏打量著發暗的里屋心里越發發毛起來。賈中華又吩咐賈杰剛點亮蠟燭。燭光在桌子上空跳躍照亮,屋門偏斜在東側。賈中華傾靠的板壁正好與屋門平行。賈中華讓賈杰剛遞過來蠟燭照耀。可是,賈杰敏還是萎縮著身子遲疑。呂玉仙狠狠掃視過去。又彎腰拿起靠門的拖把,只嚇得賈杰敏硬著頭皮進屋。一縷譏諷掛在臉上,呂玉仙半彎腰拖湯液。賈杰敏站在門口。賈杰敏:
“爸,您看著我走進去啊?”
呂玉仙:“這么多人坐著,可是里面真有一只厲鬼會捏了你么?!”
賈杰敏感覺她的心好像被母親忽然給撥拉開來硬塞進魔鬼之口。攝手攝腳暗自壯膽。賈杰敏終于從里屋取來了一本發黃的老書。
賈中華算了馬文鑫姓名的筆畫。又翻開找到對應的數理,念到:
“三口五口放在一斗滿而溢子自得。”
馬文鑫接過書細細品味。
馬文鑫:“賈師傅,要不將這書借我去看看?”
賈中華沉默。
呂玉仙:“一本書有啥的,你想看拿去便罷。”
天上沒有一顆星星,漆黑的夜伸手不見五指。
空曠的廠區萬般沉寂,只聽“嗚、嗚、嗚……”吼叫的狂風聲聲唱響。王秋蓮又走在通往鄭洪濤宿舍的小道上。鬼使神差,這條通往修制廠區深處的小道,一旦王秋蓮踏上,她的心就在這條印跡上纏綿起舞流連忘返。在王秋蓮的內心深處,這條暗道貫穿著一股神秘的誘惑力。王秋蓮細細評味。她覺得這是一股宛若浸泡在蜜罐里甜蜜卻又擔憂被他人忽然驚擾掠奪而雜攪未知的惶惑苦澀感。
王秋蓮也曾為她的沉迷而感到過羞愧。畢竟,鄭洪濤是有家室的人。
她清晰知道她的行為,卻情愿猶如腦癱兒那樣不考慮不分辨。她只想溺死在眼前目下的情天恨海之中。
一個人,但凡不接受清晰的理智的確猶如腦癱兒。對此際的王秋蓮來說,正是這樣的腦癱兒。一方面,她對暗夜充滿了恐懼,因而更增添了對癡迷事件的期盼;另一方面,正因為這樣的恐懼,使得她心率加快,熱血增速,從而,需要更加沉迷來淡退心靈的孤單,恐懼。
是的,也正是體會到這種欲得卻抓握不住,欲罷手卻不能夠,這種撩撥心靈沉悶而掙扎而更加沉迷的過程,因此她在反復的認知后又否決著忘乎所以。分泌甜蜜是人的本能,遵循理智卻不是本能的事。王秋蓮并不想充當智者。她想要的莫過于女人的那點事兒,那點依靠。
——靠向他,那就是她幸福的彼岸!雖然這樣的感覺不夠堅實,但她的心卻約束不了她的行為。
曠野的風繼續嘶吼著,王秋蓮有些辨不清發出聲音的方向。她只覺忽然一陣,腦門兒發涼;忽然一陣,似乎來至后腦勺的狂卷;忽然一陣,又慣進耳膜令她牙齒碰撞。仿佛偷襲無形詭異的游魂,令她的心緊緊隱固在幽暗的胸腔里,瑟瑟密密堅守著,堅守著胸中壓抑的火焰。
穿過會議室邊的小道,前方不出兩百米是鄭書記的宿舍。身旁枝繁葉茂的柳條在狂風中刷刷而響,仿佛要掙脫曠風的侵擾,又仿佛正迎接著曠風而歡欣鼓舞,又仿佛那團黑色撓動的枝葉中,隱藏著一個詭異的精怪,正怪異地冷眼打量在這條小道上怪異的同伴。王秋蓮的心忽然感到有些發毛,但一想到小道盡頭處的他,她的心底就揣進了一團火。加快腳步,丟棄那詭異的樹影,她疾步向前。
王秋蓮一進到屋里就將燈拉亮。十五瓦的燈泡在陳舊的宿舍發出暗紅色昏暗的光。屋內簡陋的陳置一目了然;墻角邊放置著一張單身木床,床腳處有兩件簡單的炊具。床頭處似乎多了個還沒有上油漆的床頭柜。
一臉的嚴肅。鄭洪濤:
“你想被他人看見嗎?”說著他忙一把拉滅了燈光。
王秋蓮:“天這么冷,咋會有人看見?”
又說:“四周漆黑一片,好怕人。”
鄭洪濤一抱抱住她。熱乎乎的氣流又涌向她的臉蛋。鄭洪濤:
“有我呢!秋蓮……不用怕。”
鄭洪濤說著濕漉漉的唇在她臉上探著,伴有呢喃之聲:
“多少天沒有過來?想死我了,蓮兒……”
王秋蓮興奮中忽然想起什么,她用冰涼的細指扶起他的頭說:
“老鄭……!”
“嗯!”黑暗中他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