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河埂上就是你最高傲,似乎從不拿正眼打量誰。”說著,點燃一支香煙再次遞過去。呂梅仙接過。呂梅仙:
“那還是因為你們都入不得我的法眼。”
又說:“我這里正教育著這個‘白骨精’,你卻坐一旁說風涼話。你想想我可能拿正眼對視你么?”
陳水亭瞇眼角堆積皺紋。陳水亭:
“不是我說風涼話,你教育女兒也不想想?你剁了她的雙手去還債,人家要她的雙手作甚?吃、吃不得,燃火還怕晚上睡覺做惡夢,人家要來干什?!”
呂梅仙的頭微微放低,整張嘴唇“塞”進竹筒。煙筒約碗口大,由此,她的一張鵝蛋臉也顯得“小”了些兒。隨即,竹筒中一陣水波翻滾。她思忖著他的話。這次,吸的時間稍延后幾秒。再一口接一口的煙霧偏頭噴出,頓時,煙霧霧裊繞在堂屋上空。強烈的畫面感不由得令人晃眼;這是否是毒氣戰中的彌漫?就連罩上嘴巴的煙筒,也像極了排解空氣的端口。將最后一口“熟”煙吐完。呂梅仙:
“那我不會剁了她的雙腳,叫她今后出不了門,老子養著她。”
孟家堂屋南墻西墻分別留有兩道屋門。平日里草墩擺放在屋門兩側,借以依靠門柱而坐。孟浩然夫妻雖然居住西屋,南屋卻成為了孟浩然的“專”坐。孩子們長大后,又效仿成為支撐腰椎緩解疲乏的座椅。陳水亭坐在南屋門一側。中間間隔飯桌,呂梅仙卻坐到北灶門前。孟浩然進里屋轉了一圈再次出門,腿腳有些酸軟。孟浩然起身時,孟建國卻坐到了位置上。他伸手扒了孟建國的頭。意思要他挪動座位。孟建國起身到西屋門口坐下。
孟浩然下坐。話又回到孟建共身上。又提醒賈杰敏不要跟隨學壞。孟浩然:
“明天就讓你小表哥送你進去,不要以為我們不留你在縣城,我們最大的擔憂就是怕你也變成‘白骨精’。”
賈杰敏對“壞”的定義有些模糊。賈杰敏:
“什么是學‘壞’了?”
孟浩然含住拇指干瞪眼。孟建國譏諷而笑。孟建和:
“老丫,你說你冤么?以你現身說法,小表妹竟然沒有聽懂。”
賈杰剛:“對牛彈琴。”
孟建國:“還是耳眼給堵塞了?”
抽出拇指。孟浩然:
“建國,抬我家的糞瓢來?”
賈杰敏對“瓢”一類有陰影。賈杰敏:
“抬糞瓢干啥?”
頓時,堂屋里笑噴。賈杰剛放下碗忍住笑。賈杰剛:
“笨蛋,為你挖耳朵眼呀!”
孟建國稍稍起身。孟建國:
“小表姐,你可要?要,我便去巷道里抬過來給你。”
堂屋里是東倒西歪扭曲的譏諷笑臉。孟建和放下碗收拾。
月亮探視在天井上空。仿佛冷耳在傾聽孟家怪異的娛樂。當然,賈杰敏還不能開解孟家這樣怪異的家庭氛圍。特別對提及“白骨精”時,大家即刻便能統一陣腳發出同仇敵愾的討伐聲聲而感到哀戚。
家庭陣營。敵視對壘。一人打倒。轟然踩踏。孟建共的命運是看不透命運潛伏的悲哀。當然,賈杰敏解讀不了什么是命運的岔道。賈杰敏:
“一家人感覺就像搞階級斗爭似的,好好說句話,竟然延伸出來了糞瓢……”說著,搖頭。
呂梅仙:“什么是真正的階級斗爭?你只怕沒有見識。”
又說:“別的不說,只說你姨媽——我,因為生了你表哥們下地干不了體力活,受修理就是整整一天。不信,問問你陳大爹?”
陳水亭:“現在這些小毛孩知道什么?他們一天只知道,肚子餓了回家要飯吃。”
呂梅仙:“‘要飯吃’?只怕跟著這‘白骨精’學,到最后想到地上去吃泡屎,都要被狗推倒了。”
呂梅仙的強調與呂玉仙的如出一轍。她倆無愧于真正的姐妹。
孟建共對“白骨精”一詞有低微反應。只仰頭打量堂屋,又低頭繼續破開魚肚。
孟建國觀察。孟建國:
“‘白骨精’還不想聽您說話,剛才又翻白眼了。”
孟建共即刻聲辯。呂梅仙:
“你讓她‘翻’,老子早說過了,等終有一天,老子把她的眼睛摳出來當泡踩了你還看她咋翻?!”
孟建共:“建國你冤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