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翻砂車間正是曾經郭嘉居住不遠處的車間。站在房側打量那條通往空曠車間的小路,野草連接成片。仿佛已經沒有人再踩踏,又仿佛四個孩子說笑著繼續前行定格在了陳舊發黃的照片方框里。曠蕩的大門依然沒有門方,空曠的車間里變化著一位揮舞棒棒矯健的男子,一腳腳踩踏落地面的“蓮花”競相開放。忽然,卻又連同灰塵而頓消空間……
賈杰敏站在門口。楊江英進入后再次出門。又拽了賈杰敏進去。一個大鍋爐下傾倒出來的紅色炭塊發出烤臉的溫度。楊江玲手握鐵線彎曲的爪子不斷撓在身前堆積。旁邊倆小孩也不斷爪撓。賈杰敏效仿楊江英的姿勢將帶溫度的炭塊從灰塵中分離出來。稍冷卻。楊江英伸手抓進背簍。忽然會甩開手掌只說燙。楊江玲呵斥要冷卻,否則燙壞了背簍回不了家。賈杰敏只說夸張。楊江玲卻說之前一次燙壞了背簍,累了一晚上回家遭到二人大罵不說,還不允許吃飯。
賈杰敏說對任小濤卻不一樣。楊江英只說那是人家親生的。賈杰敏有所觸動沉默。楊江英追問她想啥。賈杰敏:
“既然如此,人便應該有骨氣。人家不讓動魚何必還要動?”
楊江玲說既然是付出了勞動,比如說今天,他出門去躲懶釣魚,我跟楊江英勞動的報酬必須吃他的魚。楊江英贊同點頭。楊江英:
“你不知道我繼父那個人,若像你這樣思想,只怕是你早就餓死了。”又說:
“從我倆進入到這個家里,他最巴不得是便是旁人都不要動筷子,完全都是他的呢!”
楊江玲:“都是他父子二人的。”
楊江英:
“不要帶進任小濤,他是好人。不時他給他的多了,還是會分撥一些到我碗里來呢!”
楊江玲:“你想想他親哥哥他都不給,給你你是何人?”
賈杰敏:“就是,人家新哥哥都不給,你是他何人?”
楊江英:“我是他親姐姐呀!”
賈杰敏:“親姐姐……?”
楊江英將他們之間的關系道出。賈杰敏只說過于復雜搞不清楚。
楊江玲:“最清楚的一點是,任小俊也是他的親兒子,卻像苛待我倆一樣苛待。”
賈杰敏更是不解了。
楊江玲:“你想想他對他親兒子不過如此,對我倆的態度又能好到哪里去?”
楊家姐妹令賈杰敏擴大了對人的認知。仿佛清晰了河床里的隱藏她更加揪心于挖掘而出隱藏的疼痛。淚水浸泡眼眶。她的嗓眼里仿佛強咽下夾雜碎石子的飯粒。
楊江英發現了她的異樣。她勸導她別為她難過。她無所謂地慫起雙肩。
賈杰敏似乎感覺到楊江英的心真大。對于疼痛的劃痕,楊江英似乎沒有留下。賈杰敏詫異她倆之間意識的分歧。手刨焦炭,賈杰敏講述“生死棒”。
楊江玲說如果世間真有“生死棒”,恐怕那個“老地主”和“老地主婆”要拿來對付我姐倆了。賈杰敏說如果真有所謂的“生死棒”,或許我們也不需要承受謾罵、指責、體罰,因為他們厭惡我們時完全可以抹殺我們。
楊江英說還是不要有這樣的“生死棒”,否則他們倒是好了,我們替他們燒好每一餐,他們卻可以將我們“解決”了然后美美地享受。他們可以坐在桌前包餐,我們“躺”倒我們哀怨的魂魄也不會甘心的。
楊江英對食物的渴望似乎永遠沒有飽足。或許正因為如此她對待家庭的態度才截然不同?賈杰敏忽然意識到她猶如貓一般曲卷身子躺在被子里蒙頭低聲哭泣的氣流已團結心口。
背簍過于沉重。楊江英起不了身。楊江玲從前方伸出手臂,賈杰敏湊扶背簍。楊江英這才站立起身子。三人并肩走出車間。黑沉沉的夜壓彎脊梁。楊家姐妹負重猶如駱駝。星星詭異偷窺。不!不再是黑沉沉的夜壓彎了她們的脊梁,而是她們背負了足夠沉重的暗夜。
李翠家門口的炭堆碼得足夠讓楊江英傾倒不上去。李翠站在門前臺階上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