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拍擊在額頭處。趙玉泉笑道:
“你看,我這腦子?”
又說:“不正是不斷拼命地勞作,我反而勸你休息休息嘛!”
呂玉仙稍稍停歇。呂玉仙:
“你是技術員你休息不用任務工資照領,而我是啥?”
趙玉泉略為窘迫。趙玉泉:
“哎?話不能這樣說。”
又說:“革命工作沒有區分。”
呂玉仙:“沒有嗎?”
搖頭。趙玉泉:
“真沒有。”
又說:“至少在我心底是這樣想的。我不知道他人是怎樣想。”
呂玉仙:“就是,如果總站人都能像你這樣想,那我們家屬工還能活得如此卑微?”
將靠椅傾斜靠在板壁面,高蹺二郎腿,趙玉泉晃悠著小腿。稍稍思考。趙玉泉:
“也是。或許這就是世俗。但并不代表我的眼光。”
意味深長。呂玉仙:
“是嗎?”
回答爽快。趙玉泉:
“當然!”
呂玉仙:“謝謝趙大技術員的肯定。但是,無論你是何眼光,都無關痛癢。”
趙玉泉并不喜歡呂玉仙將他劃分開來。勉強的笑意浮掛嘴角。趙玉泉:
“怎么會無關痛癢?如果無關痛癢,那我這么大個男人便顯得多么缺乏人之常情味兒了。”
搓衣板晃動,揉搓聲聲。呂玉仙并不想費神去了解趙玉泉話語的這個因果關系。繼續彎腰著力。沉默擴散在不大的空間。趙玉泉詢問老賈是否又去釣魚。呂玉仙說,他除了留守魚塘邊還指望他干啥?
淺笑掛嘴角。趙玉泉:
“原以為在餐桌上他是這個廚房的營養功臣,沒想到……”趙玉泉忍住后話。呂玉仙:
“沒想到——啥?”
趙玉泉只“呵……!”出一聲并未回答。呂玉仙:
“當然,你個大技術員當然不懂得工人的疾苦……”
趙玉泉沉默走神并沒有接話。擰起一件工作衣。呂玉仙讓趙玉泉各自沏茶。壓低靠椅放下二郎腿。趙玉泉沏茶。呂玉仙忽然詢問趙玉泉怎么沒有跟隨賈中華去釣魚。
其實,她知道他跟隨他出門沒有收獲。她詢問這樣的話題心底只想探究反差。
趙玉泉忽然有些惱怒起來。
——釣魚?
趙玉泉心底既堅實又空曠。曾經,陳潔在世時,趙玉泉因為魚和鱔魚曾對賈中華充滿了感激之情。可是,隨著陳潔的離世以及趙曉剛的追隨,趙玉泉忽然不敢相信這個天方夜譚的神話了。正是出于無聊,他也曾跟隨去到魚塘邊轉悠。曠蕩的山風嘶吼著他受困的內心,仿佛那里駐扎進入了一頭怪獸。這頭怪獸一經冒頭,便百般嫉恨賈中華那提桿百發百中的技術。
不錯,釣魚也是一項技術活兒。這門技術活兒帶來的正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心理感受。趙玉泉迷戀鱔魚的同時又刻恨鱔魚。并且在此不大的廚房空間嘴唇享受美味待遇的同時又替陳潔不值。他覺得正是他毫無收獲的挫敗感導致她的無所依戀。
或許,她正是想嘗試他那親手鉤釣的鱔魚便不至于離去;
或許,他賈中華空空如也他便能從技術層面真正置換過來;
或許,他置換過來便起到了神一般的引子關鍵?
或許……
或許……
無數的或許遙迷歪曲著他的思維令他拷問他的友情。他忽然覺得他的友情正是為了試圖掩蓋當年說不清道不明的糧食丟失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