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來弟的心是煎熬的。他幾次話到嘴邊,便又各自消耗下咽。他唯有將期待放在第二天她酒醒之后的談話。可是,酒醒之后他的話語才開頭,她便又消失得幾天沒了影子。
牽掛、落差、煎熬混雜潭來弟的內心。特別是回想起潭琴曾經叫喳喳進進出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摸樣兒,潭來弟強烈的恨意統統便歸結在她那一群狐朋狗友身上。潭來弟苦苦尋思著什么方式才將她撈出來。
或許,只有工作能夠分離他們?潭瑩去了郵電局工作便談起了戀愛,戀愛竟讓他減少了回家的時間。
巧了,潭來弟想到以工作解救之際,便得到了聊胡瓷廠招工的消息。聊胡本是小鎮,距離黃泥堡大概是十四五公里的路程。從路程上講,這是脫離狐朋狗友的安全距離。主意打定,潭來弟開始活動。
如果按照兵法,地處三方交匯點的黃泥堡是咽喉重地,可是,在和平年代這樣的重地遍地都是,因而變得并不重要了。“重地”不重,伴隨它的物質文化生活其實跟農村無異。天黑熄火,成年人的娛樂文化似乎只停留在不太結實木板床發出的“嘰嘰嘎嘎……!”晃悠聲中。由此,黃泥堡職工家里竟然沒有哪一家屬于獨生子女的家庭。
李潤花聽著這樣的“嘰嘎……!”聲長大,天然對男女之情就有一股本能的迷醉感。打量潭琴成天泡在距離五公里開外的葉舟小鎮,李潤花也在調色她的業余生活。潭琴在外界得名,李潤花便坐守在本車隊上。悄然地,在上一年新學員分配到隊,李潤花幾乎將所有的新學員“游走”個遍。最后,她定格在一個她認為能入得眼睛的男人身上開始了學習成年人在戀愛中找尋甜蜜。
似乎在一夜之間,李潤花名聲顯赫了。本也是狼多肉少的枯燥彈丸地,既然她的存在是為了普渡大眾,那么,再一年的新學員來臨之際,再次普渡豈不尤顯重要?
夜風之中,李潤花懷著激蕩的心情輕唱著“我踏著不變的步伐是為了配合你的到來……”如小鹿跳躍去仆約。身體里的**驟然流淌,仿佛永不枯竭的噴泉滾滾涌動,怦然心動是永恒的主旋律,自我陶醉的樂此不疲是她新鮮的血液。
賈家二樓堂屋的小圍欄。賈杰敏坐在小床上望著那件橘紅色的確良襯衣凝思。忽然間,她似乎明白了賈中美的苦心。一方面自然是憐憫她的衣著陳舊,另一方面則替換不再具有簡單的意義。睹物思人是一種暗自滋生的祭奠。
其實,但凡路過冷飲店便也成為一種記憶。生命是什么?那么,存在又是什么?于似乎生命并存在存在里。只有她一人知道脫離了生命她又以何形態并存何處。是的,除她而外的一切外界不知。賈杰敏冥想著忽然感覺人生極其不真實。仿佛生活就是為了虛構。人們的感官、認知、意識、一切皆為歪曲。這樣一想,賈杰敏的心非常沉悶。如果有那么一天,她的消失,這個世界對于她的記憶刻度多少?她忽然理解了隨處可見的“到此一游”。她放縱悲傷足夠擴大到她能理解的內心世界。她很想把握住生活的本然。那么,生活的本然倒底又是什么呢?
于似乎,生活沒有本然。
忽然,賈杰玲步入她的空間。眼瞅她眼睛發紅,疑有淚痕。只詢問是否遭人欺負。
賈杰敏灰暗搖頭。賈杰玲狐疑。賈杰敏道出楊麗燕。
猛眼掃視枕頭邊襯衣。一聲爆出。賈杰玲:
“姑媽也是,一個過世人的襯衣也舍不得燒掉,留給你不知道不吉利么?”賈杰敏只說放置不穿便是了。
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賈杰玲喜于顏色地掀開了《奔馳》,并道出又發表了新作品。說著話,她將書刊翻到那一頁。朗讀:
《味……》:
你從荊棘的路中走來
生活的滋味
____你說她是苦的
我從百花的芬芳中嗅來
生活的滋味
____我說她是甜的
他從愛人的背棄中品來
生活的滋味
____他說她是酸的
我們從改革開放的步伐中尋來
我們說她是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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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生的苦辣
____人生的酸甜
沉淀
____在生活的高腳酒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