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艾老師,只要你能生長出直發,你是我的老師,教我如何便可以做到了。”
艾挺發狐疑地打量著賈杰敏。艾挺發:
“你是說你也是自然卷發?”
賈杰敏:“這還需質疑么?”
艾挺發不喜歡這樣方式談話。賈杰敏欲將不慎使用了過量的大堿導致頭發燒枯道出。轉念。她不想落為笑談。沉悶。
艾挺發:“好了,你下去吧?注意你的穿著樸素。”
賈杰敏:“艾老師,我是穿著我媽十幾年前的褲子,而且膝蓋頭上還打了補丁,這樣還不夠樸素么?”
艾挺發:“顏色太扎眼,還是不要穿來學校中吧?”
賈杰敏:“可是,那樣我便沒了換洗褲子。”
不抬頭。他手背往外煽。
小油庫。午飯。賈杰剛卻沒有到。
賈中華抬著手里的菜上桌。他問她:
“你哥哥又不來么?”
賈杰敏揣測回答:“可能是留在那邊吧?”
賈中華眼色有些失望:
“我還弄了三個菜,早知他不來少做一個。”
又說:“杰敏,等有一天,你不會也不來了吧?”
她的心陡然被劃了一下。賈中華的言語似乎更能觸動她的心。她多么希望她的家可以融二為一,沒有他擔心的間隙。賈杰敏:
“爸,要是有一天我不來吃飯,而是叫著您一塊到那邊,您去么?”
賈中華一愣。賈中華:
“可是那邊那位給你露什么口風了?”
賈杰敏搖了搖頭。賈杰敏:
“是我自己的想法。”
賈中華:“她能,讓她過生活去。”
又說:“你想想,當年我重傷入院,她一直挨到夜晚才過去看我。她心里巴不得我早死了呢!”
她的心緊緊收縮擰成一個疙瘩。她望著他話到嘴邊又咽下。她本欲開口告訴他,那次車禍,并不是她沒有著急趕到醫院去探望他,而是她的玩性誤了事。她怕他猛然踢出一腳。
憋悶。有時憋悶必須不想憋悶的憋悶,憋悶也就更突顯著憋悶;憋悶妄想突破憋悶,可是,因為畏懼憋悶還必須繼續沿守憋悶。
賈家持續多年來紛爭的戰火雖然帶給了同為兒女的三人心靈深處不同的感傷,但心靈的感觸卻又因人而異。的確,大千世界,蕓蕓眾生,同樣可能重疊的生旅軌跡又由于人心的穿透不一而變得有所差異。賈杰敏一路踏行在生活苦難的通道,她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也是賈杰玲、賈杰剛共同的苦難,僅僅來源于命運將他們鍛造進入同一個大熔爐中的熬練。她一點也不了解,共同命運給他們留下的卻是未來人生區分開來認知演繹軌跡的雜亂無章。
書信引發的家庭分離現狀是賈杰敏最大的疼痛。賈中華車禍當天賈杰敏并沒有第一時間回家告訴呂玉仙,她不知道再說明這個事能否扭轉回來。火爆。賈杰敏更畏懼被賈中華揣成肉泥。不安,極度是不安。戰栗,極度的戰栗。惶惑。她不知道這個死結是否有解?昏沉中那一次竊聽到呂嬡仙對賈中華的傾訴像一塊巨石般沉沉壓在她的心里。忽然間她感覺似乎所謂的“大人”每人心底都載滿了秘密。當然,是秘密必須塵封。她的心靈由此在憋悶中更加驚惶。仿佛一間密閉的房間不透點滴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