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吶……!”賈杰敏被一個浪潮擊打得不能呼吸。在這樣一個一遍灰、黑、藍的年代,呂玉仙將她年輕時候穿的一條飄藍灰色褲子改小了讓賈杰敏穿。膝蓋頭上還補上從褲包下至膝蓋頭的補丁。
這就是所謂的“喇叭褲”?賈杰敏:
“胡小玲,你是看見了的,那條褲子膝蓋頭上可是還留著補丁呢!”
又說:“只是曾經母親的褲子,自然便寬松了些。”
胡小玲點頭。胡曉玲:
“我是看見了的,但誰要你穿這么靚麗顏色的褲子?它的色澤的確是與眾不同。特別又是艾老師,高度近視眼,他那里區分得開喇叭褲和寬松褲子的區別。”
賈杰敏的心由苦液的浸泡轉變成為了血漿。再踏進教室,于是乎同學們的目光又變得遙不可及了。陳麗榮一直擔任班長。坐前排位置。賈杰敏將小組作業遞交上前,卻不不屑一顧。仿佛她是一只雄鷹,而她不過就是烏鴉。烏鴉鳥語雄鷹,雄鷹減低了云層。
艾挺發無差異。
心擰緊。抽搐。幽深。疼痛。密閉。沒有回旋空間。賈杰敏認知的教師這個高尚的職業忽然間變得灰暗了。落井下石。艾挺發卻以他眼鏡放亮的高姿態注視著“你能耐何”隔空對話。她的打擊是致命的。致命得讓她不能把對他的抵觸由他本人與授課區分開來看待,以至于她開始討厭聽他口若懸河的講課。他每每口沫飛濺的講教,她都覺得那是對他職業的侮辱。
她開始去教科書而外的課外書籍中尋求慰藉。他教授的課本直立,完全遮擋另類書籍。她之前的科目出現偏塌。她很想追趕。他受教政治、物理,她又會私下功夫。融不進脫節的章節,又向張喻芬請教。張喻芬的母親黃月委婉對她表明,她的課程緊,少打擾她。這樣,她知趣地淡退了她的家門。
棄了張喻芬。賈杰敏再討教張耀勇。張耀勇不在家時,他又將課本捧去向修制車間的職工李宇林請教。這樣趕了一段時間勉強維持在中等的邊沿。
午飯,賈杰敏通常去往小油庫。李翠從辦公樓方向走來。猶豫。招呼。李翠“嗯……!”了聲就從身旁走過。可是,就在錯開過之際,忽然又叫住她。李翠:
“杰敏,聽說你父母離婚了?”
這一秒鐘,她想到的是總站長舌婦求證的端疑。她結痂的傷疤又再次被撕開。不屑,眼中少了對同學母親的恭敬。賈杰敏:
“離不離婚跟你有啥關系,你是太平洋的警察么?”
遭到這樣的還擊,李翠忽然轉身調頭就走。剛邁開腳步,卻又甩飄她的齊耳短發回頭目露怨光。李翠:
“你看你這孩子,不知好歹。人家關心你,你卻當成了驢肝肺。”
賈杰敏:“那多謝你管得過寬的好心。”賈杰敏說完便轉身離去。身后,傳來了李翠極其怨怒的聲音:
“哼!小屁孩,父母都離婚,你還傲氣個啥子?!”
的確。她沒有傲氣的底子。她眼里擒著淚花。她好像永遠沒有防疫傷害的能力。迎著北風卷起的風沙,她想,她也被風沙瞇過眼睛,她為何還要去瞇別人的眼睛?難道這就是捍衛組建家庭特殊的方式么?如果“捍衛”要使用抨擊他人從而提高自己的手段,那么,她即便捍衛了她想要的東西,她的人性也有所缺失。她討厭她的這種方式。說白了,她討厭總站長舌婦式的議論怪圈。因為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特質——以放大鏡透視他人的生活。
這天晚飯后,鄧艷芬特意來找賈杰敏。
鄧艷芬道出,今天校長到了他們低年班級以賈杰敏不學好,燙頭發,穿喇叭褲為反面教材抨擊。她讓她對校長說明天生卷發,別枉擔了這個虛名。
艾挺發必須強大。賈杰敏遲疑說明自己的聲音太柔弱。
鄧艷芬催促即便柔弱也得去分辨。阻止異類的聲音,否則剩下誤解歪曲。又指出校方大有豎立反面典型的勢頭。
一根麻擰成的繩子易斷。賈杰敏孤立無援。惡意相向的氣流仿佛強臺風,又豈是一只螻蟻能夠挺腰?
賈杰敏必須忍耐。教室。更加沉悶。她不敢與同學交往。于是乎他們都是祖國棟梁,唯有她是一棵害草。當然,這樣的沉默遠遠還不夠。艾挺發下課時還是要賈杰敏去辦公室一趟。
辦公室。賈杰敏站到辦公桌跟前。艾挺發:
“賈杰敏,你這頭發可以不燙么?這在學校中反響挺大。”
但見艾挺發頭發也是一圈圈卷發狀。賈杰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