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馬肅心神一顫,但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海貿所能帶來的利益,贏馬肅當然明白,如果能分一杯羹,說又不想呢?畬族兒郎替海運司作戰,成為海運司的官兵,必然要受海運司節制,而畬族則每年從海運司分到利益。總體來說,這是天大的好事。其實,畬族兒郎出山作戰,能有軍餉拿,已經是不錯的收入了。當兵吃餉,走出大山,更何況還能從海運司分紅。說來還是畬族占了大便宜,可贏馬肅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蘇立言這條小狐貍會如此好心?
思慮了一會兒,贏馬肅滿含深意的問道:“蘇大人,你想得到什么?”贏馬肅有此一問,蘇瞻并不覺得意外,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輕松,很多話不用明著說出來。
十指交叉,蘇瞻的手心滲出一層細汗,他控制著自己的心神,微微一笑,“本官要新月山的金礦!也就是說,畬族要用金礦入股海運司,否則的話,本官憑什么讓海運司給畬族分紅?呵呵,就算本官答應,海運司背后的其他人會答應么?就因為畬族兒郎替海運司當差?”
贏馬肅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正題終于來了。怪不得蘇立言一上來拋出這么大的好處,原來真正的意圖是新月山的金礦。繞來繞去,還是繞回到新月山上邊了,贏馬肅不無譏諷的翹嘴道:“蘇大人,你還真是好想法,不知道你能許出多少好處,居然敢生出動新月山的念頭?”
“只要畬族以金礦入股海運司,從今年開始,本官將許給一家一年五萬兩白銀!”蘇瞻神色淡然,信心十足道,“新月山金礦有多大?藏著多少金子?老祖宗了解過么?據蘇某所知,這座金礦并不大吧,往大了說,這座金礦有二十萬兩黃金,折合白銀兩百萬。畬族能用多少錢?十年?二十年?可海運司的利益呢?每年每家就能分五萬兩,只要朝廷不倒,海運司不倒,畬族各家每年都能在海運司吃分紅,往少了說,各家能靠著海運司吃紅利吃上一百年,其獲益遠超新月山金礦?我想,這筆賬,老祖宗不會算不清楚吧?”
聽完蘇瞻的話,贏馬肅微微有些動容,哪怕他在沉著穩重,也被蘇瞻放出來的好處震住了。每年每家五萬兩白銀,畬族可是有四家的,也就是說海運司每年要給畬族二十萬兩,這是什么概念?只需要十年,所獲得的利潤就會超過那座新月山。如果畬族人靠著那座新月山金礦過日子,恐怕連十年都堅持不了,都會揮霍一空的。不管怎么算,好像都是畬族占便宜。當然,有一個前提,海運司要至少能撐個十來年,如果朝廷突然要裁撤海運司,實行全面海禁,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但就像蘇瞻之前說過的一句話,人生有時候就是賭博,穩賺不賠的買賣是不存在的。朝廷是顧及顏面的,朝令夕改的事情是很少見的,尤其是當今太子殿下還是跟蘇立言穿一條褲子的,保守說,只要太子當政期間,海運司是絕對沒什么問題的,以太子殿下的年齡,當個二三十年的皇帝應該沒問題吧?
呼呼,好像這個買賣值得做,虧本的可能性幾乎等于零。利益啊利益,畬族各部為了那座新月山狗腦子都快打出來了,到現在都沒看到一分現錢,但蘇立言卻可以立刻給五萬兩。
似乎生怕贏馬肅想不通,蘇瞻又添了把柴,他淡淡的說道:“老祖宗,為了那座新月山死多少人了?峨樂山兩座大寨,瓦格寨和孟屏寨硬生生打成了寡婦寨,畬族要多多少寡婦寨,才肯停手?想想為了那座新月山,死這么多人,真的值得么?”
寡婦寨,這三個字徹底刺痛了贏馬肅的心。這片百里大山何止兩個寡婦寨,為了那座看得見摸不著的新月山金礦已經死去太多人了。蘇瞻拋出的利益足夠動人,如果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就拍板跟蘇瞻簽訂盟約了,可贏馬肅沒有。他撫著胡須,輕聲說道:“老夫今日身體有些乏,蘇大人所說之事也太過巨大,可否容老夫明日再給你答復?”
“茲事體大,需要慎重考慮,這是應該的。這樣的話,那晚輩就先不打擾老祖宗休息了!”蘇瞻起身行了一禮,帶著縈袖慢慢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