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雪傾城并不傻,不是他想拼命,而是不得不拼命。雪傾城跟我們不一樣,我們立足東海,靠的是世代經營,吃的是海上飯。可雪傾城不一樣,他不是靠海上飯活命的,他的根基在岸上,不在海上,蘇立言要挖他的根,他能不拼命么?”
“岸上?”徐文定滿腦袋漿糊,海盜吃的不是海上飯,吃的是岸上飯,好奇怪啊。似乎看出了徐文定心中的疑惑,宋天王嘆口氣解釋道,“徐叔,你呀,一把子年紀了,有些事情卻到現在還看不透。我們和海獅子運的是什么?是瓷器、布匹,雪傾城走的是什么貨?內走白雪,外走黑鐵。”
內走白雪,外走黑鐵,這是東海海盜送給雪傾城的話。所謂內走白雪,指的就是鹽,沒人知道雪傾城是怎么做到的,他能弄到大量的鹽,然后轉賣到大明沿海各地,賺取暴利。因為鹽不外出,只在大明內部倒賣,所以叫做內走白雪。而外走黑鐵,指的是雪傾城曾經將大量的鐵礦轉賣到日本和佛郎機人。
鹽鐵乃是朝廷嚴格管控,就算海盜能量再大,也沒能耐弄到這些東西的,可雪傾城偏偏可以。漸漸地,徐文定有些明白宋天王的意思了,他驚訝莫名的哆嗦道:“天王,你的意思是說,雪傾城是.....浙江官老爺養起來的?”
“哎,你總算明白了,如果不是背靠大樹,就憑雪傾城那點本事,他能弄到這么多的鹽鐵?這些年,浙江那些人靠雪傾城,不知道攫取了多少利益,現在蘇立言跑到浙江,說要弄什么海運司。呵呵,這簡直是斷人財路啊,蘇立言弄海運司,真正急眼的不是我們,而是雪傾城以及他背后的老爺們。海貿利益巨大,如果蘇立言真能挺過這一串串難關,我們也不是不能合作嘛。相反,我們跟雪傾城卻絕對沒有合作的可能性,那些人一直想著獨吞海上利益,他們能砍掉蘇立言,同樣也能砍掉我們這些海盜。”
“如此說來,我們不僅不能幫雪傾城,還要想辦法幫蘇立言的忙?”話已出口,徐文定就趕緊住了嘴,他覺自己這話說得太可笑了。
宋天王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幫忙?我們只需要唱好戲就行了,蘇立言是個聰明人,只要能贏了這一局,他一定會派人聯系我們的。主動幫他的忙,那咱們就不值錢了。而且啊,鬼知道海獅子是怎么想的?總之,我們只負責唱戲。”
就在宋天王暗中謀劃的時候,蘇瞻則坐在清晏樓中看熱鬧呢。不得不說今年的上元節很熱鬧,大量士紳權貴涌入溫州,同樣也吸引來不少湊熱鬧的人。好多商販想趁著這個機會大發一筆,更有一些郁郁不得志的人想來碰碰運氣,總之,如今溫州城里云龍混雜,淺水游龍肯定有,但裝白天鵝的癩蛤蟆也有。走在街頭,一不小心可能碰上一位能人,也有可能碰到騙子被人坑一把。
突然間,長街上的人群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就連不少權貴富商也站在路邊駐足而立,不斷向北邊張望著。不久之后,一頂轎子緩緩走進長街。
蘇公子翹著手指撓了撓下巴,“轎子里坐的是何人,居然如此受歡迎?”
話音剛落,身后傳來一個柔弱悅耳的聲音,“那轎子里做的不是別人,正是揚州金香樓歌舞大家陸丹雪陸大家,據說,陸大家這次是來給大人捧場的。”
陸丹雪?蘇瞻忍不住挑了挑眉頭,這個會勾人的狐貍精真會挑時候,哪是給他蘇某人捧場啊,人家這是來“揚名立萬”的嘛。回過頭瞅了瞅,卻發現說話的并不是縈袖,而是一位身姿婀娜的美婦人,咦,這不是齊美倫么?
“齊小姐,沒想到你也來清晏樓湊熱鬧了,哈哈,蘇某有失遠迎,還望齊小姐莫要生氣啊!”蘇瞻起身拱了拱手,態度還算和善。齊美倫趕緊福了一禮,只是秀眉微蹙,心里自有一番計較。這個無賴蘇大人,你家那位大小姐到現在還把弟弟齊美耀關在錦衣衛大牢里呢,說什么蘇大人沒回杭州,案子未破,暫時不能放人。哼哼,不就是逼著齊家來清晏樓捧場么?這位蘇大人心里跟明鏡似的,偏偏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裝給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