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輕聲咳嗽起來,他緊緊的皺著眉頭,想著該如何應對。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張懋出列道,“哦,劉老大人還真錯怪立言了,他啊,哪有調兵的權力,南京都督府那邊正在練兵呢,而徐鵬舉小公爺跟立言是好朋友,看他人手不足,徐小公爺就主動幫忙,如果說要罰,也該罰徐小公爺嘛。”
劉健等人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我勒個去,見過不要臉,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蘇立言那股子無恥勁,就是跟你張懋學的吧?徐鵬舉跟蘇立言是好朋友又如何?蘇立言每次有事情需要兵馬的時候,徐鵬舉就派兵支援,這特么也太巧了吧,你當我們是傻子呢?可偏偏,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因為你沒法反駁。倒是可以找徐鵬舉問問,但徐鵬舉肯定會說是自己主動去幫忙的。
都說英國公府和魏國公府是穿一條褲子的,以前不信,現在是真信了。謝遷甚是不服氣的說道:“就算是徐小公爺主動幫忙,那顧峰等人的事情呢?據活下來的岳俠岳大人所說,貝寧可是親口承認,一切都是蘇立言逼迫的。”
“對....逼著別人擅殺朝廷命官,此事若不加理會,成何體統?必須嚴懲不貸”一群人再次梗著脖子叫嚷起來,許多人繃著臉,恨不得將蘇瞻一腳踩成肉末。
聽著一陣陣討伐聲,朱佑樘慢慢抬起手來,眸子里射出幾道冷意,“你們要嚴懲蘇立言,依據是什么?依據是一個貪贓枉法的瘋子的話?貝寧炮制了崇明島爆炸案,罪大惡極,又被蘇立言緝捕,他可是恨透了蘇立言,一條瘋狗的話,可信?如果他的話可信,那某些人的話也應該是可信的,不是有人說,貝寧炸毀崇明島船廠,也是受人指使么?而指使他的人,正是南京六部幾位朝廷大員,哎,朕覺得不如派人去查一查.....”
朱佑樘看著劉健等人,目光里露出一絲戲謔。不知為何,當得知大限將至時,朱佑樘的顧忌也少了。你們要查蘇立言可以,那朕就查南京六部那些朝廷大員。到底是死盯著不放,還是各退一步?朱佑樘這次不會讓步的,蘇立言在江南頂著那么大壓力,如果他這個當皇帝的還保不住蘇立言,那以后更不會有人替皇家賣命了。
劉健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謝遷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弘治皇帝如此強硬,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此時的弘治皇帝仿佛換了一個人。繼續討伐蘇立言?那么結局肯定不會太美妙,在朱佑樘的逼迫下,內閣六部終于做出了讓步。但誰都明白,這種讓步只是表面上的讓步,在江南,內各六部會給海運司更大的壓力。
蘇州,石克楠已經來到了蘇州千戶所,當得知自己從副千戶調任蘇州千戶后,石克楠并沒有太過高興,他更多的還是壓力。蘇州的差事不好當,貝寧雖然完蛋了,卻留下來一大堆爛攤子。經過商討后,蘇瞻給廖云襄去了一封信,將姚波濤和聶翔調到江南來。蘇州這邊關系重大,一點岔子都不能出,思來想去,還是自己人靠得住。
當年的祥符翰園百戶所一個個都飛黃騰達,自然是羨煞旁人。尤其是聶翔,一年的時間里,從總旗嗖嗖做到蘇州副千戶,簡直跟坐火箭似的。如今錦衣衛內部已經產生了祥符派,這些人都是蘇立言的鐵桿嫡系。
紫禁城那邊是什么情況,蘇瞻懶得理會,不管那些人如何鬧騰,蘇瞻都不會怕。現在該死的人都死了,蘇某人定不了南京大員的罪,你們也別想定蘇某人的罪,逼著貝寧當瘋狗也好,圍攻蘇州千戶所也罷,反正事情都做出來了,還怕個鳥?蘇瞻心里是有準備的,或許百年之后,史書會將他蘇某人描述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大佞臣,那又如何呢?人都死了,別人愛咋說咋說唄。
崇明島船廠還處在修復中,好在北邊沒有受到太大損傷,新的寶船龍骨鋪了下去。經歷過苦難后,崇明島軍民更是擰成了一股繩,他們心里憋著一股子火,那些人不是不想看到寶船么,不想看到艦隊么,那我們偏偏要盡快的打造出寶船,替大明朝組建一支龐大的艦隊。底層人也有發泄怒火的方式,他們沒法像蘇大人那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但是他們卻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兩天后,一塊兩丈高的石碑立在崇明島西南廣場,上邊刻著當夜死去的軍民姓名。這一夜,是值得警醒的,一塊石碑,也訴說著那些英雄對海運司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