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蘇瞻將茶杯放在桌面上,輕輕地拍了拍掌,隨著掌聲落下,兩名錦衣校尉護著一名中年男子走進客廳。蘇瞻手指來人,沖詹德雕問道:“詹老板,別說本官不給你機會,你仔細瞧瞧,此人你可認識?”
詹德雕吞著口水,眼睛瞪得溜圓,何止是認識,簡直是太認識了,這不正是一直跟自己打交道的王二么?到了這個時候,詹德雕就是再蠢,也想通問題所在了。之前做生意的時候,通過只言片語,猜測出王二可能是某位鹽商的代言人,可這位鹽商或者幾位鹽商全都是蘇立言的人,他們不敢明著違逆蘇立言的意思,只好背著蘇立言派王二偷偷的賣鹽。
他詹德雕卻是猜準了王二的身份,王二著實是蘇立言的人,可王二不是偷偷摸摸賣鹽的,這特么是來挖坑的。如果王二真的是某些鹽商倒賣鹽的,那落到蘇立言手中,還能有好果子吃?可看看王二現在的樣子,紅光滿面不說,還一臉的笑容,這像是受罰的樣子?
詹德雕無聲的嘆了口氣,沉重的點了點頭,“認識,此人名叫王二,詹某手里的鹽都是從王二手中得來的。不過蘇大人,詹某之前可是檢查過得,王二用的都是地地道道的鹽引。”
“哦?”蘇瞻仿佛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抿嘴笑了笑,抬手敲了敲桌面。旁邊的縈袖乖巧的將一個布包放在桌面上,攤開布包,左右分別放著兩疊鹽引。
手心按住鹽引,蘇瞻朝詹德雕說道:“詹老板,麻煩你過來仔細瞧瞧,你所見到的可是這些鹽引?詹老板,你可要眼睛方亮一點,可不要認錯了,否則的話,就是神仙也難救嘍。”
看到這些鹽引后,詹德雕的心情反而平復了許多,因為只要看到鹽引,自己就不是倒賣私鹽了。來到桌邊,詹德雕低下頭看著面前的兩份鹽引。詹德雕也是多年的鹽商了,只需要看花紋和印章,便可以看出這是兩份不同的鹽引,一份是浙江的鹽引,一份是揚州的鹽引。稍微看了兩眼,詹德雕就想將浙江的鹽引拿起來,可手還沒落下,旁邊就響起了蘇瞻的笑聲,“詹老板,你可要小心了喲,千萬不可大意,有些事情一旦認下來,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嗯?”詹德雕心里咯噔一下,伸出去的手立刻收了回來。蘇立言可是一位難纏的人物,就連方大人和閔大人都屢屢在他手上吃癟,像蘇立言這種人,會好心送來浙江的鹽引讓他詹某人脫身?不對,事情絕對沒這么簡單。微微側目,便看到蘇瞻臉上滿是嘲弄的笑容。
呼,絕對有問題。詹德雕皺起眉頭,仔細觀察起鹽引來,靜下心來細看之下,便是大吃一驚。他瞪著眼珠子,魂都快飛了,后腦勺頭發絲兒一抖一抖的。那份揚州的鹽引倒是沒什么問題,絕對是真的,可是浙江的鹽引,問題就大了。鹽引右上角花紋少了一格,墨漬也有些不對,也就是說浙江的鹽引是假的。這份假的鹽引惟妙惟肖,跟真的一樣,可終究還是假的。當然,如果不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問題,關鍵是,之前跟王二打交道的時候,也沒仔細檢查鹽引啊。
仔細說起來,是詹德雕大意了,可誰又能想到,會有人敢偽造鹽引?大明立國以來,江南這片地方聽說過倒賣私鹽的,沒聽說過偽造鹽引的。偽造鹽引有個鳥用?去鹽場提鹽都是要錄賬的,而且那里有專門的老師傅核查鹽引,是不是真鹽引,這些老師傅一眼就能看出來。所以說,偽造鹽引,一點好處都沒有,就算倒賣私鹽,也別搞什么假鹽引,弄這玩意兒,那就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正因為沒防備,也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這才忽略了王二手中用的都是假鹽引。這下子,詹德雕可真是騎虎難下了。王二當時拿出來的是浙江的假鹽引,可偏偏自己不能承認,如果認下這事,豈不是說自己是在倒賣私鹽么?上萬斛私鹽啊,夠抄家滅族的了。
看似有選擇,實際上沒選擇,詹德雕幾乎本能的將手放在了右邊,將揚州的鹽引抓在了手中,“蘇大人,當初王二用的便是這揚州的鹽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