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楊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咬著牙關重重的點了點頭,“父親,你說的沒錯,孩兒確實對內閣的做法不太理解。海運司利益就在眼前,為什么內閣就是看不到,千方百計的要針對海運司?孩兒.....不懂.....”
楊慎很生氣,心中還有一些話,卻又憋了回去。楊廷和看著年輕氣盛,心懷理想的兒子,心中滿是感慨,無奈的苦笑起來。幾十年前,自己跟兒子楊慎何其相似,滿懷著理想,心中最大的渴望就是干一番大事業,名留青史。可時間一點點過去,才發現現實跟理想差距很大,好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楊廷和抬起手,示意楊慎坐下來,“用修,為父知道,你平日里跟蘇立言常有聯系!”
“嗯?”楊慎又是一愣,有些不解的問道,“父親,你既然知道,那為什么不說?孩兒跟蘇立言有聯系,你.....你不生氣么?”
“生氣?哎,用修,你覺得為父為什么要生氣呢?今天如何,我們看得到,過去如何,我們依舊看得到,可是將來會如何,誰也不曉得。在一切沒有最終見分曉之前,誰也不知道真正的勝利者是誰,有些時候,都是盡力去做,然后看天命!”
“你說蘇立言是對的,海運司是對的,你怎么就如此確定呢?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是.....用修.....有些事情,尤其是朝堂上的事情不能用簡單的對錯來評判的,只有登場者和黯然退場者。海運暴利,你覺得就你看得到?劉健.....馬文升.....這些朝堂老臣,難道眼光還不如你?你啊.....太年輕了.....這一點,你比蘇立言差的太遠太遠了.....”
楊慎眉頭蹙著,眼睛瞪得大大的,這一刻,他有些聽不懂楊廷和的話,似乎又有點明白。權勢和利益么?楊慎覺得自己明白的,可父親話語中的意思,卻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權利。
“父親....你此話何意?蘇立言怎么了?”楊慎想了好一會兒,依舊想不透楊廷和的意思,只好出聲詢問。
“蘇立言怎么了?你覺得蘇立言開海的目的就單純么?開海,不過是武勛配合陛下奪權的利器罷了,開海搶奪海外暴利不是目的,在朝堂上搶奪更多的主導權才是他真正的目的。這一點,蘇立言比你看得更透徹。你看看蘇立言身邊,除了他的私人班底,剩下的人就是英國公府的人,你還看不明白么?蘇立言是英國公府的人,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他杵在任何位置,代表的都是英國公府,蘇立言是一把鋒利的寶劍,是陛下親自開的刃,可這把寶劍的劍柄卻握在老國公張懋手中。”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陛下現在派人插手海運司,分化蘇立言手中的權力,蘇立言會怎么辦?”楊廷和定定的望著楊慎,可惜,楊慎卻回答不上來,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
“用修,你不知道蘇立言會怎么辦,對嗎?為父來告訴你蘇立言會怎么做,他一定會上表朝廷,辭去皇家海運使一職,退出海運司。”
楊慎大吃一驚,有些不敢相信道:“不.....這怎么可能?蘇立言怎么會這樣做?他辛辛苦苦搭建的海運司.....更何況陛下派人插手海運司事務,不是理所應當么?”
看到楊慎的反應,楊廷和有些苦惱的搖了搖頭,“為什么不可以呢?老張家捧著蘇立言在前邊沖鋒陷陣,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該收回的利益還沒有收回呢,怎么會容許其他人染指海運司?至少,這兩年海運司是蘇立言的一言堂,英國公府都是開海最大的獲益者。你難道沒發現么?皇家艦隊帶來如此大的利益,海運司日趨穩定,可是陛下沒有派一名親信去海運司。船舶司還有督事太監呢,可利益如此龐大的海運司卻是蘇立言一個人說了算,你不覺得奇怪么?”
“現在,你明白了么?這就是老國公張懋和陛下達成的協議,英國公府義無反顧的支持陛下,而陛下也要滿足英國公府想要的利益。只有各取所需,這個聯盟才會如此穩固!”
楊廷和嘆口氣,語重心長道:“開海,牽涉到巨大的利益,你知道,內閣六部的人同樣知道,你以為六部就不想插手么?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劉健有一個旁系親戚,乃是荊楚富商,他曾經想以三萬兩白銀入股海運司,卻被海運司嚴詞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