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后門一路小跑回到房間,她和山茶分工明確,山茶翻開柜子尋找合適的衣衫,自己則手忙腳亂脫衣服。畢竟她此刻渾身塵土,狼狽不堪,叫沈長安看到終究是不好解釋的。
慌亂間,故里的目光被床頭的盒子吸引,這盒子通體烏黑,雖然是木制但卻散發著金屬的光澤,細細觀察才能看到其上雕刻的一條青龍栩栩如生,硬是唬住了她這只妖。
也許是之前沈長安在,自己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了,竟然才發現這同周圍格格不入的盒子。
她盯著盒子,渾身汗毛聳立,潛意識告訴自己,這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架不住這該死的好奇心,淵故里甚至都沒有怎么思考,在發現盒子的同時雙手就已經控制不住的伸出。
冰冷的觸感自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她狠狠地打了個寒顫,盒子的鎖扣很好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柄長劍,同樣漆黑,如果不是底部鋪墊著一塊白布還真不好發現它。
劍刃的寒光在燭火的映襯下閃爍,她的耳邊突然傳來了無數哀嚎,仿佛有人用在指甲抓撓她的耳朵,振聾發聵,她看到烏黑發臭的血液從盒子底部涌出,雪白的墊布被浸得赤紅,逐漸漫出盒子,淌入她的雙手,然后爬進雙目。
無數妖物從盒子鉆出,尖銳的爪子向她揮舞,血盆大口中全是對沈長安的咒罵。
“嘭—當啷!”盒子被摔在地上,她呆站在原地,不敢有絲毫動作,淚水從緊閉的雙眼中滾出,劃過蒼白的面容,最終滴入長劍,滋出一縷白煙。
淵故里聽到身邊一陣微風吹過,原本散落的碎發也追著風去的方向飄動,緩緩睜開眼睛,方才浮現的種種都已消失。沈長安正蹲在地上,看著掉落的長劍面色凝重,一旁是跪倒在地的山茶,渾身發抖縮成一團。
“對不起,我不該亂動你的東西。”老神棍教過,不管什么時候,不管犯了多大的錯,只要誠心道歉,就還有挽回的余地。
她木訥地站著,目光卻死死盯著劍身刻著的‘伏妖司’三個字,既然自己已經道歉了,那么這把劍應該就不會把他的脖子砍下來了吧?
“無妨。”他撿起長劍甩給山茶,眉頭緊鎖,“我說過,要把璞劍收起來放好。”
他的語氣毫無起伏,淵故里卻寒膽毛聳,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跌坐在地上,耳邊是山茶腦袋和地板撞擊的悶響,伴隨她夾雜著哭腔的請罪,“都是奴婢的錯,請將軍責罰!”
“下去。”恍惚間看到沈長安的手擺了擺,山茶擦著眼淚抽噎著從一側出去了,她不安地看著沈長安,心里徹底沒底了,不知道他會不會也用那把劍砍掉自己的腦袋,也任由她的血淌在地上。
他的手舉起來,慢慢靠近故里,她再次害怕地閉上眼睛,頭頂卻被意料之外的溫暖籠罩,“抱歉,是我沒把璞劍收好。”
沈長安把她抱在懷里,用下巴抵著她的頭頂,“這把璞劍斬妖無數,其中匯聚了無數妖邪的怨氣,尋常妖物如若觸碰到它輕則損失修為真身受損,重則魂飛魄散。”
沈長安丹唇輕啟,呼出一口氣,整個人隨機放松了下來,只剩下環著她的雙臂青筋暴起,“還好。”
還好你沒事。
她抬起頭盯著沈長安出了神。
他,這是在乎自己嗎?他為什么在乎自己?自己哪里值得他在乎,她不是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