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有些驚訝,好似在這項城,沒看到過這樣的馬車。
念頭一閃即逝,但他也未多想,很快與孫子進了院中。
冷風襲來,身姿矯健的紅棗馬發出‘嘶嘶’的聲音,一團白氣從它口中冒出。
“主子,應該就是這里了。”
坐在車轅上的車夫恭敬對車里的人說道,“據探聽,項城最好的大夫,就是這位黃大夫,那位老者,是他祖父,醫術亦精湛高絕。黃家一門三代,皆是杏林出身,在方圓百里享有盛譽。”
話音落后,須臾,指尖厚重的簾幕被一根修長的手指挑起。
那手指宛如冰雕。
骨節分明,修長如玉。
每一根都仿佛老天最精心的杰作。
這時,馬車內傳來低低的咳嗽聲,接著一道低沉帶著幾分病態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今夜再來。”
“可主子的身體若再耽誤下去……”
“無妨,回吧。”
“……是。”
隨著那聲音,簾幕也被放下。很快,馬車就伴著寒風,悄無聲息離去。
馬車內,一襲銀色長袍的男子懶懶靠在車壁上,一手隨意搭在屈起的膝上,一手把玩著玲瓏盒內的棋子。
姿態閑散,卻又透著股病氣。
陰影籠罩他周身,只留下一抹光潔白皙的下巴。
線條優美,宛如壁玉。
倏然,他薄唇微勾,發出一聲輕笑。
耳邊回響起那女子清冽卻漫不經心的笑語:
‘那就只有將自己變成利刃,讓這天下,為我讓道了……’
——呵。
這項城,倒是個有意思的地方。
希望這次,不虛此行。
……
黃沅昌從貧民窟中回來,臉色很不好看。
那患有瘟疫的病人,病況嚴重了,再這么下去,恐怕要不了兩日,就會暴斃身亡。
眼下,他也只能將他們隔離起來,用一些簡單的藥草控制他病情,可這些藥材,大多都是治療風寒和腹瀉的,對于病癥本身,并無多大療效。
原本在盛時,哪怕藥材充沛,都不一定能治好瘟疫,更遑論在如今藥材緊缺,什么都沒有的情況下。
若再無辦法,這些人,就只有等死。
瘟疫之事,絕不能泄露出去,否則,整個登谷巷的災民,恐怕都會有滅頂之災。
但最讓黃沅昌擔心的,還不是這個……他擔心,瘟疫已經在城內蔓延開來。要知道,洪水那兩日,無數流民趁亂進了城,焉知這里面沒有被感染的人?
或者原本就身染瘟疫者?
他問過第一個發病者,他就是外來的流民,據悉他是從黔州那邊來的,他們同村逃荒過來的還有很多,其中就有不少跟他一樣病癥的人。
也就是說,感染瘟疫者,絕不僅僅只有他一人!
可能起初病癥不嚴重,或只是處在潛伏期,所以他們才沒有在意。直到病情嚴重……
黃沅昌察覺事態嚴重,可他僅一個無權無勢的大夫,又能做什么?
“昌兒。”
黃老聽到動靜走出來,迎面就看到一臉愁容的孫兒。
“怎么了?可是那邊情況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