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為止松手不管,對誰都好。”
游略想了想:“我以為你不會這么輕易地放過你大伯他們,至少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我不是沒有這樣想過。只是現在房子給了爺奶,親朋好友們都曉得他們企圖吞我爹媽遺產,名聲壞透,這便已經討回了一半的公道。剩下的不過就是怎么去讓他們過得更凄慘些。”
“可他們過得再凄慘,我也不會高興痛快多少,反而要浪費大把時間和心力,不值得呢。”
俞晚彎唇笑笑:“我曾經也賭咒發誓說一定要報復他們,但現在每天要工作要帶苗苗,看她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我忽然覺得,與其浪費時間去和一群沒臉沒皮沒價值的人糾纏,不如過好自己的日子。”
“尤其是那天——陳璞端著酒來跟你碰杯那天,你還記得嗎?那時候我忽然意識到,這世上最成功的報復,不是和仇人共沉淪同歸于盡,或是為了傷害他們弄臟自己的手,而是過得比他們好得多的多的多,叫他們連望都望不著你,抓心撓肺地嫉妒、后悔、難受,自己折磨自己。”
“你不覺得這樣才是最狠最痛快的嗎?”
游略沉默著看了她很久。
“你這是什么表情?”俞晚站在床邊,掀被子的動作遲疑了一下:“干嘛,被我嚇到了?”
“沒有,就是忽然發現,你對自己的評價完全不準確。”
“嗯?”
男人雙手撐在腦后,靠著枕頭:“其實你又心軟又仁慈,卻偏偏要說自己壞得要命。”
“我哪里仁慈了?我不是說了只是不想浪費時間,所以才選擇了一種最高效的方式而已。”
“嗯哼。放下這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能理智地選擇眼不見為凈,本身就是一種善良。如果大家都能在受到傷害后利己不害人,那這世上就不會有這么多恩怨了。”
游略拍拍她的肩:“俞晚同志,別嘴硬了,承認自己是個好人吧。”
“閉嘴!”
……
不是只有慈眉善目、熱心快腸才叫善良,也不是只有甜言蜜語、海誓山盟才稱得上愛情。
如果俞晚真是個冷漠的壞人,如果她真如紀錄片旁白里說的那樣從未愛過游略,那么她就不會將家庭這個累贅背在身上幾十年。
她早該和游略分手,或是將孩子打掉,或是離婚自立,或是和女兒斷絕往來。
她有無數次的機會踏出這個泥潭,卻始終把自己陷在了里面,這樣的行為,甚至稱得上愚蠢,愚善。
她原本暗無天日的人生,一半歸因于面善心惡的親人長輩,一半卻也歸因于優柔寡斷的她自己。
所以她的心愿從來都不是報復誰,只是希望能夠讓自己獲得愛,獲得幸福。
耳畔是女生氣急敗壞的念叨,游略微微垂眸,感受著意識脫離素體的失重感。
時間到了。
世界歸于黑暗之時,腦海終于再次傳來那道久違的電子音:
“復制體已替換成功。本次治療評級:A,惡念值-1。恭喜您通過初級審查。”
“治療艙休眠48小時后將重新啟動,請抓緊時間休息。”
“犯人游略,期待與您的再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