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此人,頂多就是比那些更卑賤的農戶好上一些罷了。
但今天有點不太一樣,只是擦肩而過的那一眼,顧清鴛心中就閃過了一句詩歌,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小小村莊,居然還有這樣豐神朗俊的男子,前兩次的印象逐漸被覆蓋,現在顧清鴛的記憶里,宋辰好像一直都是這幅模樣,只是之前她實在是太難過了,以至于對周遭的一切都不那么上心。
可惜了。
顧清鴛看著宋辰的背影搖了搖頭,再好的相貌又如何呢,家世卑賤,又沒有功名在身,這樣的好相貌,也只能在這一片貧瘠的土地上慢慢荒廢老去。
淺淺吐了幾口氣,顧清鴛臉頰的紅暈漸漸退褪去,即便這樣的男人也是配不上她的。
今天宋家的老宅熱鬧的很。
宋大牛兄弟幾個在下地干活前,合力將家里那個重達四五百斤的大石磨搬了出來,這也算是家里的一個大件了,當年請匠人打這個石磨的時候,除了自己出石料外,還花了一兩半的銀子。
村里有石磨的人家并不多,即便有,也很少有像宋富貴家這樣大的,因此到了磨粉磨漿的時候,大多都會來宋家借這個石磨,像苞米、紅薯之類的作物收獲的季節,宋家這個石磨從來就沒有停歇過。
一般自己家先用完,然后再租借給別人,租金也不高,按農忙農閑,一天收個三、五文錢,也能用雞蛋之類的東西抵賬,當然,這個租金只用于石磨租賃,宋家并不出人力幫忙。
今年宋家把這個大石磨搬出來的時間門好像比往年更早,家里的男人還在地里忙收割呢,難道準備讓一群女人磨紅薯粉漿
一般這樣的活不應該等到十一月中下旬,土地開始凍住的時候,讓閑著沒事干的男人上手嗎
大伙兒好奇湊到宋家,只見石磨搬出來了,驢也租來了,宋家的女人一個個臉上都掛著笑,不見半點不情愿。
她們真不怕累死自己啊
“富貴嫂,你家這是準備做多少紅薯粉啊”
幾個和王大妹平日里比較交好的女人好奇地打量著宋家這幾個婆媳搬出來的紅薯,她們以為大房準備做很多紅薯粉,不知道后面還有一個把紅薯粉制作成紅薯粉條的步驟。
做紅薯粉就是一件麻煩事,更何況再多一個步驟。
一般來說,村里人儲存紅薯的方式還是以地窖貯存為主,沒有磕碰過的紅薯在地窖里能保存半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門。
要不就是把切片切條蒸熟后曬干透,這樣也能保存小半年,平日里當零嘴吃,或是在煮粥的時候撒一把,都能讓粥水能粘稠,還多幾分番薯的甜香。
相比之下,紅薯粉雖然保存的時間門也長,還能做各種吃食,但制作過程太麻煩了,反正都是要吃進嘴里的,村里人很少愿意這樣折騰。
“起碼大幾百斤吧。”
王大妹說了一個很保守的數字,其實后面應該還要加個零。
但這個數字,還是讓在場這些八卦的婦人咋舌。
但看宋家人的架勢,真的不像說謊的樣子。
只見十幾筐番薯堆在院子里,最大的三娘帶著幾個六七歲大的弟弟妹妹,他們面前都擺著一個水盆,將一個個番薯拿出來搓洗掉表面的泥,然后又放到另一個籮筐里。
三驢媳婦不停地往水井里挑水,幫孩子替換掉已經完全渾濁的臟水。
至于王大妹和大牛媳婦,她們動作麻利,將那些被洗干凈的番薯簡單削皮,一些番薯削完皮后被切塊,二馬媳婦手里拿著擦板,將那些沒被切塊的番薯擦成薯泥,另一邊的四騾媳婦,則是拿走那些切塊的番薯,然后指揮蒙著眼睛的驢子拉磨,兩邊雙管齊下。
磨漿是個大功夫,等院子里的這些紅薯洗干凈后,三驢媳婦和較大的幾個孩子,還得過來幫忙。
為了能有足夠的地方盛磨好的番薯漿,王大妹婆媳幾個前一天晚上就將家里所有的木盆木桶洗刷干凈了,饒是這樣,按照家里的紅薯數量來說,這些紅薯粉還是得一批批的做,要不然根本沒有足夠的面盆等待紅薯粉沉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