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建人一個人也不想去昨天找好的餐廳,準備去休息室隨便找點東西解決一下午餐。
休息室為員工準備了一些速食和泡面,用于加班來不及吃飯時解決飲食問題,有些不想出去的員工也會到這來吃飯。
七海建人很少到這里來,他挑了一個以前吃過的泡面口味,等熱水燒開。
舟波友香推開休息室的門,驚異地看著七海:“咦?你今天怎么一個人啊,你的蓮呢?”
七海建人右手插進口袋,眼神落在落地窗的外面,云層呈現出漂亮的漸變色,面色平靜道:“他不在這里。”
舟波友香眉毛挑起:“怎么會,你們倆不是向來一起吃飯的嗎?”
七海建人微不可見地皺眉,看向她,不知道她究竟是想干嘛來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問了還不行嗎。”舟波友香攤開手,從七海身邊路過取了一個泡面。
她在邊上轉圈,忍了又忍,還是裝作不經意地開口詢問:“不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你昨天帶華光君去頂樓了吧?”
“同事們對此都有很多猜想哦,還有傳言說你被他迷住了,所以才做出這么反常的事。”
“難道你真的在和華光談戀愛?”
公司是不禁止辦公室戀愛的,但為了避嫌,大家也都下意識避開找同一個部門的同事,畢竟世界上能談戀愛的人這么多,怎么也不缺一個窩邊草。
舟波友香以為七海也很明白這個道理才對,尤其是他這樣年輕有能力的人,更是某些想走歪門邪道的人的眼中釘。
七海建人自己都沒想明白他想干什么,他眼中流動著暗沉的火,情緒波動得想要將他淹沒,但都隱沒于鏡片之下,他本就是極有磁性的男音,此時喉嚨干澀,聲音微啞:“……他們想太多了。”
七海建人也是從二十歲走過來的,但他的二十歲和絕大多數人都不同。
他二十歲時已經從高專畢業,成為了一名優秀的咒術師,每天在黑暗與血腥的道路上奔波,性命懸于絲線之上,誰也無法預料自己能否看到明日的太陽。
還在最年輕、最富生命力的時候,就已經見慣了生死別離,生命只是一張張貼在墓碑上的照片,久而久之,思維好像變成了寫好的程序,再怎么樣的事情也不值得放在心上,不值得他去記憶,只要不停地出任務、祓除咒靈,換取大額的金錢就行了。
突然地,他從咒術界隱退,回歸到普通人的生活,可是普通人的生活也沒什么不同,現代社會中,人人都是戰車上的螺絲,身不由己地做著一成不變的工作,平靜如同深山寒潭的水面,驚不起一絲波瀾。
而華光蓮就是投擲于水面的一塊玉石,初見他時,他穿著不太合身的西服,稍大一點,掛在身上松垮垮的,半垂著頭,打理過的發絲間是線條驚人的的鼻梁,手指間夾著一張薄薄的簡歷,有些局促地捏著西服下擺,是一個很常見的新人狀態。
七海建人站在人群里路過,看一眼就準備走,卻不慎對上了華光蓮的視線,遠遠地揚起唇角,微微一笑。
鮮活得宛如干枯多年的河床上流動了水,那順的發、柔的眼、白皙的皮膚,還有濃烈又輕淺的笑,在他身上是一副渾成天然的畫,七海建人仿佛在黑白漫畫里看見了彩色的人像,一時間竟忘了要走,在上司問他要不要帶新人的時候,也沒反應過來要拒絕。
可能真的是他性格太嚴肅無聊了吧,熟悉之后就會很容易被討厭。
“七海,水開了,七海?”舟波友香一邊倒水,一邊叫神游天外的七海。
七海建人下意識應了一聲,接過水壺,水流注入打開的泡面盒,不一會就滿了,可他一點沒察覺,水珠順著杯壁流到了桌子上,形成一小灘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