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能聽到聲音。
“越早越好。”
貝爾摩德勾了勾唇,她從口袋里套出一只黑色的按鍵手機,也沒避嫌,徑直按下幾個數字,隨后,她把手機丟給了秋山竹晚。
‘0858......’
秋山竹晚默默記下號碼,接住了手機。
在看到顯示屏上內容的一瞬間,他臉色變了。
是郵箱。
“我還以為能聽到boss的聲音呢。”
秋山竹晚抱怨道,隨后仿照平日和琴酒發消息的格式,在按鍵上打下。
您好,boss------Greenlabel
“按理來說,在成為代號成員之后,就該把boss的郵箱告訴你了。”貝爾摩德聳了聳肩:“但你的工作和身份都太特殊了,boy。”
對方還沒回他消息。
聽貝爾摩德說完話,秋山竹晚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抬起眸,金色的瞳孔里是厭棄和隱隱的怒火:“您可以不再提起這件事了嗎,老師。”
“生氣了嗎。”貝爾摩德眨了眨眼:“我知道你不喜歡那個身世,但它的確是讓人如鯁在喉的一根刺......”
“那您想怎么樣。”秋山竹晚打斷了她的話:“要我自殺嗎,既然一直想揪著那個來羞辱我,當初何必帶我進組織。”
“羞辱。”貝爾摩德輕輕呢喃了遍秋山竹晚對自己軍官之子身份的措辭,看向秋山竹晚的眼神里帶了些說不清的意味,原本的柔光變得冷凝。
在琴酒手下兩年,他真的變了很多。
“我真的累了,老師。”秋山竹晚好像泄了氣,他緩慢說道:“從您手下莫名被調到日本,明明能力出眾卻要做些邊角的活,永遠不受信任,連成為代號成員卻連boss的郵箱都得您代為轉交,這就是我的身世給我帶來的好處嗎。”
“既然不信任我,懷疑我是臥底,直接叫琴酒殺了我不就好了。”
“沒人喜歡被猜忌,只因為一個可有可無的過去。”
身著一身黑色的少年,逆著風側身坐在天臺,前方就是萬丈深淵,風嘶吼著想將他推下去,卻只能撩得動兜帽下的碎發,漂亮的金瞳中凝結了水霧,像是積攢了太多的失望和不解。
脆弱,陰郁,像個嚎啕大哭的孩子。
貝爾摩德一怔:“boss沒有那個意思。”
她握了握藏在手心的竊聽器,看向這個稱呼自己為‘老師’的孩子,眼底有些復雜。
從她在美國貧民窟遇到這孩子為止,他從偷渡船上帶來的戾氣,還有似乎是天生的冷漠,早就埋沒了身世培育的微末光明。
即便是貝爾摩德,也沒看出秋山竹晚身上有哪怕一絲光明,或者不適應黑暗的影子,只是在某些地方,他會顯露出奇怪的善良。
例如一次交易,貝爾摩德把秋山竹晚帶了過去,然后,有一對帶著孩子的夫妻撞破了交易。
在親手把槍送到秋山竹晚手里,幫他扣動了扳機后,貝爾摩德發現這個能面不改色殺死七八名貧民窟大漢的孩子,在她懷里顫抖。
初生狼崽一樣冰冷冷戾的金瞳變作了顫顫巍巍的波斯菊的花蕊,其中浮現著恐懼和掙扎,兩道清淚從眼角落下,似乎在為無辜死去的家庭悲鳴。
貝爾摩德好奇:“你在傷心什么。”
“......我覺得他們不該死。”
后續經過觀察,貝爾摩德發現,這個男孩對‘罪惡’好像有一套自己的評判標準。
‘有罪者’死不足惜,但對‘無辜者’卻異常溫柔,在不妨礙任務的情況下,甚至會想去救他們。
這也是秋山竹晚吸引貝爾摩德的地方。
直到在發現了‘神代竹’這個身份后,她竟然有了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畢竟‘罪與無辜’一直是警察的那套,她試探秋山竹晚:你會懷念以前的生活嗎。
指揮官的孩子長大了就是軍部高層,他本該前途無量,現在卻和一群漆黑的烏鴉待在一起,腐爛,墮落,同先前云泥之別。
那孩子漂亮的金色瞳孔里是真情實意的疑惑:那個背景只會給現在的我帶來麻煩,為什么要懷念。
正因如此,在組織查到他的資料前,他對自己的過去只字不提。
只因為麻煩。
當時的貝爾摩德,只覺得后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