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地一次性寫出來,會要命的。”溫朔嘟噥道,一邊端起杯子喝了口已經涼透的水。
“抱歉抱歉。”楊景斌這才注意到,溫朔臉頰泛白,精神狀態不大好,便放下稿紙和符箓,走過去關切地詢問道:“你身體不舒服么?要不要,送你去醫務室?”
“不用了。”溫朔搖搖頭,道:“我剛才考慮了一下,那枚玉葫蘆您留著吧,反正這玉葫蘆再怎么值錢,也不夠買我所書的符箓,這幾張符您先拿去研究吧,書符過程太耗神耗力了,所以我得緩緩,隔三差五有空了,身體狀況允許的話,不用您催促提醒,我會自己來辦公室書符的。另外,我不想違心地討好您,如果不要錢,我虧得太多,而且您現在也沒錢,就當欠我的吧,我也不說多少錢了,您依著自己的條件給,多少無所謂,什么時候有錢了,什么時候給我,或者分作幾次給也行。當然,不給錢也沒事兒……師恩、情分,本來就是無價的,談錢太俗,也容易傷感情。”
言罷,溫朔有些吃力地起身往外走去,一邊擺了擺手。
“溫朔……”楊景斌站在辦公桌前,眼眶含淚,無語凝咽。
“記得替我保密,否則,會害了我的。”溫朔已然走到了門外,神色有些憔悴地笑了笑,把門關上了。
辦公室里。
楊景斌默默地揩去眼角已經忍不住流出的淚水,轉身回到辦公桌前坐下,剛拿起桌上的符文和稿件,腦海中忽而閃過了一個念頭,旋即怔住——他想起了那天,溫朔去文物研究所找他,卻只是為了送一張護身符……明顯不合理。
而且楊景斌清楚記得,自己那兩天,精神狀態一直都不是太好,尤其是溫朔找他之前,時不時都會有頭疼昏沉的感覺,注意力不集中,以至于,溫朔這樣一個大一新生到文物研究所來找他,竟然不顧違反規定,稀里糊涂地出來,親自把溫朔接進了研究所戒備森嚴的辦公區,之后,自己更是突發短暫昏迷,從昏迷中醒來,精神狀態便迅速恢復。如今回過頭再仔細回憶,尤其是知曉了溫朔是一位玄學大師的繼承人,能夠書符誦咒,而李寧宇、馬有城他們還曾多次信誓旦旦提及過奇人異事的真實性,楊景斌不禁開始懷疑:“難道,那一次,是溫朔在上課時發現了我有什么不妥,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地找到研究所,送我一張護身符?如果屬實,那么溫朔當時送護身符,只能是一個借口,護身符并沒什么用,因為他拿出護身符相送時,我已經從昏迷中醒來,身心的不適開始快速恢復……”
有了這般懷疑,楊景斌禁不住認真地回憶每一個細節,他記得自己從昏迷中醒來時,發現那把斷劍有問題,還為此懷疑溫朔偷換了斷劍,可后來事實又證明,那把斷劍沒問題!
他記得,自己不小心被那把斷劍割破過手指。
他記得,自己還曾感覺那把斷劍,好似有著與眾不同,看不見摸不著的氣息。
進入考古界這么多年,楊景斌聽說過、見到過很多很多有違常理的事情,卻因為自己從未親身體會遭遇過,所以一直都不相信陰邪、鬼煞、魑魅魍魎這些迷信的產物。
老馬失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楊景斌雙眉緊皺,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向外看去,心事重重。恰好看到溫朔的背影,穿著軍訓服不緊不慢地走著,全然不似他平時雖然體格肥胖,卻總是走路如飛的樣子。
那天在文物研究所的辦公室里,溫朔離開時的氣色,與剛才離開時的氣色一樣,都泛白憔悴,好似疲累不堪。
那天,他做了什么?
今天,他書符了!
他說書符沒那么簡單,他還說了許多書符的弊端、玄學原理——當時聽溫朔絮絮叨叨地說出那些話,楊景斌還感覺好笑,認為那只是神棍騙人裝模作樣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