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監禁室里吃過早飯的楊景斌,心情有些煩躁地坐在墻根下那張單人床邊,神情麻木地望著小小的窗口,能看到被鐵欄桿分割成幾塊的天空,陰沉沉的。
他不知道,現在京大校園的事態發展到什么程度了,所以愈發煩躁,不安,并且有了懊悔之心。
他擔心,那些正值青春年少的學生們,現在在做什么,將來事態平息,又會有怎樣的結果——做這件事之前,他就已經想到了自己將會面臨的最壞、最好的結果,所以能夠坦然接受一切對他的懲罰。但,他之前并沒有想過必將奮起支持他的學生,教職工們,會付出何等的代價。相反,他之所以敢于這么做,并有絕對的信心達成目標,正是因為確信,學生和很大一批的教職工們,會支持他。
如今呢?
他仍然堅持自己做得對,所以才會覺得對不起那些支持他的教職工、年輕學子們。
也許,事情會鬧到更可怕的地步。
到那時候呢?
楊景斌雙手抱頭,十指在花白的頭發里使勁抓撓,糾結不安,卻突然想起了他的學生,那個白白胖胖,會一些詭異非凡手段,一心只想掙大錢的溫朔,在未名湖畔對他說的那番話:“這次,學生教你該怎么做事……現在是九點十四分,你看好了,也給我四十八小時,到時候你是死是活,再做決定!”
他能做什么?
楊景斌苦笑著搖搖頭。
四十八小時即將過去了,他不相信溫朔能做些什么。但卻不得不承認,那個狡詐聰慧的胖子,再一次成功了——楊景斌后知后覺地認為,胖子之所以那么說,是怕他自尋短見,所以才會給出一個時間段的條件,讓他看到一點希望。
當這個時間段過去,當他的情緒穩定下來了,當他的理智完全恢復……
現在,讓他死,他也不會去死了。
不是怕死,而是他不想,再進一步激化這起事件。內心里反而希望著,趕緊平息吧。
如果我死,可以平息事件……
我愿意,一死了結。
可惜不能。
楊景斌從未有過如此無力的感覺。
現在想想,當初校長和院長勸導他,警告他,喝斥他,胖子學生勸慰他時,他還曾冷笑著,心生孤傲決絕地要去做一件事情,證明給所有人看,自己不傻,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去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楊景斌覺得自己挺幼稚,挺可笑的。
監禁室的門忽然打開了。
“楊老師,您好。”一位穿著制服的青年男子彬彬有禮地說道:“請跟我們去簽個字吧。”
“做什么?”楊景斌神色平靜地起身,隨口問道。
“唔,例行手續,簽完字我們就送您回學校。”男子微笑道。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