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有城苦笑道:“或許他只是沒膽量,或者是為了利益沒有說。但我可以告訴你,他即便如你所想,把實話說了出來,也傳布出去,或者,傳播的范圍會很小,也沒人會相信……到頭來,他什么都得不到,連累了家人,還會害死自己,你信嗎?”
溫朔沒有說話,靜靜地低下頭來。
“他會睡多久?”馬有城忽然轉移了話題,道:“我們,什么時候出去告訴那娘仨?讓他們安心?”
“不急。”溫朔蹭了蹭屁股,然后仰面躺下,頭枕著硬硬的,窄窄的床幫,雙手擱在肥厚的肚皮上,神情疲累地瞇著眼,雙腿搭在了床上,道:“你剛才的話,讓我想起了今天和徐副局長的談話,或許,我的想法還是單純了許多。”
馬有城怔了怔,道:“你怎么考慮的?”
溫朔把之前和徐從軍的談話,以及自己心里的想法說了一遍,咧嘴苦笑道:“這,應該比我那些兄弟們,想得更為周全,事情辦得,也算是到位了吧?”
馬有城想了想,道:“以你們的年齡和見識來講,已經算是很完美了。不過……”
“有話直說吧,不用介意我的面子。”溫朔瞇著眼,放佛要睡著般,嘟噥道:“我這人臉皮厚。”
“如果徐從軍只是一個派出所的所長……你這樣的方法確實很管用,近乎于完美。當然,前提是,這件事的性質、影響,也要縮小到一定程度。”馬有城正色道:“但他,是縣警局的副局長,這類社會狀況就不止是你想得那么簡單了。你只是考慮到了他在其位,需要面對的一些競爭,需要求得的政績之類利益,卻疏忽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也是最現實,無關競爭和利益的問題。”
溫朔皺了皺眉:“什么?”
“這些年來,全國各地的治安狀況,社會上的紛亂、污濁,基層警方其實心里面都門兒清,我想這一點,你很清楚。”馬有城微笑道:“所以,你才會主動和徐從軍說那些話。”
“嗯。”溫朔不否認,點了點頭。
“但徐從軍,包括全國各地想要干些實事的人,他們的難處不在于一級一級,與社會上的情感糾葛紛亂如麻。”馬有城嘆口氣,道:“主要還在于,事情太多,警力不足,經費,也不足!俗話說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人吃馬嚼的,再者每個人都有家庭,都有自己的社會交際圈子,難免生活中有那么多的雜事。民不舉官不究的情況下,誰還會有心思,去沒事兒找事兒地做一些撈不到好處,偏生還容易得罪人的活兒?”
溫朔怔住。
再如何心性成熟,畢竟出身一個普普通通,甚至于還有些貧窮的家庭,沒有接觸、了解過更深層次的問題,哪兒能想到這些層面?很多時候,他也只是會憤懣怒罵罷了……
很快,溫朔回過神兒來,笑道:“我看徐副局長今天,似乎動了心。依著您剛才這番話,我估計很快就會有人來找您,是吧?”
馬有城哭笑不得:“你啊,把我架到火爐上了。”
“好歹,一萬塊錢呢。”溫朔心疼地說道。
“我就值這一萬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