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項。”溫朔神情和藹,好似突然間便多了幾十歲的閱歷和人生,淡淡地說道:“其實有中間的選項。”
“嗯?”鞏項面露詫異。
溫朔笑道:“這便是我現在的決定……從修行玄法開始,就已經注定了自己是玄門江湖中的人士,所以沒有入江湖和退江湖的說法,更沒有什么遠離或者接近的概念,那只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鞏項眼神中閃過困惑,認真地看著師父,等待著師父的解答。
而靳遲銳,也終于明白了剛才師父和師弟之間,云山霧罩的那一番言語,是在說什么。
“這個江湖太陳舊了,陳舊得只剩下了一些只言片語,陳詞濫調。”溫朔負手而立,望紛繁夜空,輕聲道:“人在江湖中,心處江湖之上,才能把這個江湖看得更清楚。如果你不想為這個江湖付出什么,你的夢想和人生目標不在玄門江湖,那么,你大可不必去為江湖聲名耗費心機,更不必去時時處處攀交……”
“但,但談玄論道,對玄法修行有益。”鞏項小聲說道。
“你認識結交的江湖人士多了……”溫朔笑道:“你就會發現,和你想象和希望中不同,因為你想有更多可以談玄論道的人,但最終卻發現遇到了更多江湖事,需要去處理更多的江湖事,以及時時刻刻處處考慮如何維系人際關系,反倒是拖累了你的修行,也沒有充裕的時間和心情,去談玄論道了。”
鞏項恍然大悟,忙不迭點頭躬身:“多謝師父教誨。”
靳遲銳也急忙躬身向師父施禮。
溫朔擺擺手,道:“我也是剛才這兩天才悟到了這些,剛才突然就抓住了這一點念想,講給你們而已。”
“師父……”靳遲銳神情略顯猶豫。
“嗯?”溫朔看向靳遲銳,微笑著,眼神中流露出了鼓勵——他知道,靳遲銳大概是這兩日有所發現,有所感悟,卻又不好意思對他這個師父講,覺得小題大做。但現在,小師弟兩次提出問題,和師父之間探討,靳遲銳便也有點兒想表現下了。
靳遲銳訕訕地說道:“這兩天我接觸了不少的玄門江湖人士,宗門流派世家等等……”
“嗯,有什么發現和感悟?”溫朔以直言鼓勵。
“本來也覺得沒什么,但剛才小師弟和您都說了,玄門江湖凋零兩百余年,玄士實在是太少,江湖也太小了,所以我才想說一下自己的發現和感悟。”靳遲銳嘖了一聲,道:“江湖確實凋零得很……慘!和我們內心概念中的江湖,完全不同。或許是受武俠小說、影視作品,以及從小到大各種信息的影響,說起江湖,我們就會很習慣地想到宗門流派的規模,大則數百上千人,小則三五十人,即便是普通的世家,也應該有十多位出類拔萃的人物。”
溫朔和鞏項都很認真地點頭,表示了對靳遲銳這番話的認可。
“但現在……”靳遲銳苦笑道:“幾乎全都是以個人的名字為代表,再介紹其家人,師兄弟、徒弟什么的,道出宗門流派的幾乎沒有。而且往往是三五人,最多不過七八人的實力,哪里有什么江湖名門大派的煌煌氣勢?”
溫朔微微皺眉,思忖著什么。
小鞏項撓撓頭,道:“好像還真是哎……我爸昨晚也有過類似的感慨。”
“換句話說,如今的江湖沒有了宗門流派、世家。”靳遲銳道:“只有家庭了。”
溫朔猛地抬頭,直勾勾地盯著靳遲銳。
小鞏項一臉困惑地看著師父。
靳遲銳更是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心里發毛,后背生寒,小心翼翼地說道:“師父,弟子是不是,是不是說錯什么了?您別生氣,我悟性差,您是知道的……”
溫朔一揮手,轉而神情嚴肅地看著腳下的翟家大院,輕聲道:“你說得對,我只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靳遲銳懸在嗓子里的心落下,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