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么了?
堂叔那可是一個沒心沒肺,好吃懶做,從來不存錢也不知道什么叫發愁的主兒,如今更是兒女都成了家,天天擺個小攤位,甭管掙錢不掙錢,就圖個不閑,過著絕對享福的生活,怎么就突然想不開了,玩兒什么自殺,還重傷臥床不起?!
他來到表叔在龍泉糧油批發市場租的房屋時,看到表叔雙腿打了石膏,正躺在病床上老淚橫流地呻吟著,連哀嚎的力氣都沒有了,有氣無力地嘟噥著:“造孽啊,我,我知道錯了,讓我死吧,別,別他媽活活折騰我了,這可要命了啊……”
“叔,忠叔,你這是咋了啊?”遲容皺著眉頭滿臉關切地走過去,把剛才在市場外面的超市里買來的營養品、一箱奶放在床頭的地上。
“小容啊,你來看叔啦?”遲寶忠睜開了眼睛,咧著一張哭臉嘟噥道:“叔快死了,想死死不成啊,叔讓鬼給纏上了,這……唉,你,你的功法不錯,你一拳打死你叔吧。”
“叔,您這是什么話?”遲容一臉尷尬。
遲寶忠老婆王霞唉聲嘆氣,在旁邊坐著直抹淚兒。
遲寶忠也不說話了,閉上眼睛哎喲哎喲地呻吟著。
“嬸子,摔成這樣了,咋不在醫院住?”遲容皺眉頗為關切地說道:“在家里可不行啊,萬一感染什么的……”
“住院,哪兒有錢住院?”王霞神情苦澀,旋即又傷心又憤恨地瞪視著躺在床上的丈夫:“他這么多年,除了自己快活,什么時候往家里攢過一分錢?最近接著住院兩次,都是兒子、閨女們給拿得錢,可孩子們都是成家的人了,誰不過日子啦?誰還愿意往他身上一直添錢?他都不配做個當爹的,這么多年給孩子們掙過一分錢嗎?”
王霞越說越氣憤,到后來干脆成了尖利的嘶吼,積累多年的憤懣和不滿,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你,你臭娘們兒你……”遲寶忠強撐著想要坐起來,卻又忍不住腿部傷口牽扯的劇痛,頹然躺下:“你,你弄死我,我也活夠了,我不想活了,你弄死我吧!”
坐在旁邊的遲容別提多尷尬了,他起身想要勸阻時,卻突然聽得遲寶忠驚恐地叫了起來:“啊,又來,小心點兒,把它趕出去,我,我不活了,沒完啦?別害我,求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了,別,別這樣,啊……我,我知道錯了,我做牛做馬,你別……”
遲容豁然扭頭,卻見遲寶忠頭一歪,昏死了過去。
“叔,叔你這是咋了?”遲容趕緊上前觀察,一邊焦急地呼喚著。
“不用管他,一會兒就好了。”王霞神情疲累地坐在沙發上,神情冷漠又極度苦澀地說道:“這都一個月了,天天這樣,隔三差五就說這個要害他,那個要殺他,一會兒說肚子里著火了,一會兒又說身體里全都是蟲子,在咬他的骨頭,你說說,干脆嚇死他算了,也落個清靜不受罪,這可倒好,每次嚇得、疼得昏過去了,過不了多久又醒了,唉……”
遲容聽得瞠目結舌,這,什么情況啊?
都成這樣了,怎么還不趕緊送醫院去?
哦,沒錢……
“昏過去也好,咱們清凈點兒說話。”王霞疲累不堪地強撐著起身,給遲容倒水,一邊說道:“剛才讓你看笑話了,嬸子沒收住火,唉……罵歸罵,可老夫老妻這么多年熬過來了,看著他受苦受罪,心里不落忍,總不能真不管他,讓他死吧?”
“是是是,我能理解。”遲容神情尷尬地坐到小茶幾旁,道:“嬸子,不行就借點兒錢,還是得送醫院去啊,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