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老方頭有口福了。”
阿夏跟他告辭后,往前跨了好幾步,又回過頭去看。小鋪子前的蘇燈隨風晃蕩,光影下走來打鬧的學子,李叔照常叫住他們嘗一嘗自己的酒燜汁肉再回家,吃了后回去一路上嘴巴都是甜的。
她的眼里滿是笑,低頭看到自己的小竹籃,一下收起來,差點忘了還沒打醋。緊趕慢趕到陳婆婆的店里打了一壺醇香的米醋,出門后還被塞了兩塊糖糕。
方覺不吃這零嘴,包好放到她的小竹籃里,語氣打趣,“跟著你一塊出來,到哪都有吃的。”
阿夏小時生得玉雪可愛,嘴又甜,方母還喜歡打扮她,走哪都帶著。著實叫那些叔嬸婆子喜歡的不得了,知曉她嘴饞,家里做了好吃的總愛塞給她一塊。
不過她們到方母攤上買東西時,方母也會少收些銀錢,或是搭點添頭。
阿夏大方點頭,本就是事實。兄妹倆相互打鬧從廊橋底下走回去,到家雨漸小了些,天也黑得不見五指。
果不其然挨了方母的一頓數落,她從灶上把放到半涼的姜湯讓兩人灌進肚里。姜湯糖放得不多,辣得阿夏只喝了一半,剩下全是方覺喝的。
方母讓他們兩個凈手去,自己把溫著的菜端上來,一盤拖黃魚,一小盞米醋,濃白的魚湯里放一把小蔥,一碟煎到黃焦的豆腐,還有碗里顫巍巍的酒燜汁肉。
飯間里頭擺了個暖爐架,生了炭火,圓桌上放高足瓷燈,燈火昏黃,暖意融融,外頭雨聲淅淅瀝瀝。
方母取出溫碗注子,往青瓷注子里倒澄亮微酸的黃酒,阿夏提著煎水的銚子,熱水灌進溫碗里,注子發燙,里頭溫的黃酒才暖的好入胃。
邊上的木工房的鋸木聲漸息,太公進來就聞到了酒味,撫掌大笑道:“今晚還有酒吃,老李家的肉是誰買的,配酒頂好。”
太婆隨后過來,聞言白了他一眼,“這黃湯少喝點,阿夏也別沾,明兒個起不來。”
阿夏伸出去的筷子慢吞吞收回來,方覺在一旁笑她,給她舀了碗魚湯。
她喝了一勺,鮮得要掉眉毛,挨在碗邊喝了一大口,肚里滿足后才問道:“阿爹什么時候回來?”
她爹是做幫廚的,廚藝好又做出名頭來了,四里八鄉都請著他去,一去好幾天都不著家。
方母夾了筷肉,告訴她,“還有一兩日呢。”
方家席上就沒有食不言的規矩,太公抿著小酒,吃筷子酒燜汁肉,把筷子擱在一邊道:“阿夏,明早我跟你娘去河灣支攤,那里有鄉市,還請了戲臺,去不去湊個熱鬧?”
“爹你都問了,這皮猴還能不去。明早雞叫時就起,你可別給我鬧騰,趕緊睡。”
阿夏聽到方母的話,老實地哦了聲,吃飯時歡喜地翹腳,她明日可要起最早。
當晚阿夏入睡后,她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從滿是高樓大廈的地方穿過一條窄縫,來到滿是水的地方,包裹著,逐漸看見光明。
在三歲以前,她還算記得自己的過往,知道與其他孩子很是不同,從現代一個小鎮上來。但三歲時,隨著年歲逐增后,她的記憶越來越模糊,漸漸地只有偶爾才會夢見點東西,并且一點都不為驚訝。
慢慢的,她放下往事,融入了這個小鎮,頂著方知夏這個名字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