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時,阿夏有點悵然若失,趴在床上好久沒動彈。
不過想到昨夜盛潯走時說的話,她從床上爬起,走去支起窗戶來。低頭往下瞧了一眼,懸在墻邊上的桶里有東西。
阿夏拉起那個小桶,除了一封信外還有個白瓷小罐子,瞧不出是什么東西。
她小心地把罐子和信件拿上來,坐在窗前的桌子旁,一點點拆開糊好的信,展平那紙箋。
信上寫:
阿夏,我知曉分別必定會讓你覺得不高興,所以這么多日一直在想該如何做。
從隴水鎮到新羅需二十來日,而我們將會在新羅待在十日再回,轉道從平谷去江城,來回應當要兩個多月的時間。
所以我這些時日準備了七十五封信,以及七十五件東西,托了旁人在每日早間放到桶里。
那些不能一起過的節,當日我備的節禮會跟你一道過,所有禮全都送完后,我就會回來見你。
與其每日惦記我,不如猜一猜,明日一早出現在桶里的會是什么吃食
阿夏將那張紙反反復復看了很多遍,垂頭瞧著那個罐子,她這兩日眼窩子淺,明明想笑的,卻莫名地眼眶濕潤。
她仰頭,吸了吸鼻子,而后才伸手將罐子打開,是股夾雜著楊梅味的甜香。
現下其實早就過了楊梅季,除了還有點零星晚熟的楊梅外,市集上都再沒有楊梅的影子,只有楊梅酒或是楊梅干。
而盛潯送的就是白糖楊梅干,不是曬制而成的,楊梅盛時正逢陰雨天,晴一日連雨幾日,要是曬楊梅,那只怕餿得要命。
所以這楊梅干是熬出來的,選點新鮮又紅的楊梅,不用在意甜不甜。熬楊梅前往鍋中放些鹽。不能太多,太多吃著就會咸,到時候糖多也壓不住,楊梅干會變得又甜又咸。
放鹽是除楊梅里那股酸澀味,熬到水干,鍋里的楊梅汁都滲出來,水紅的一鍋。這時還不到好吃的時候,沒甜味,要放許多糖下去,再拌勻。
底下的湯汁很多,要小火慢熬收汁,防止底下的糖沾著糊鍋,所以要不停地用木鏟子去攪。等楊梅的從紅變得暗紅,汁水全裹住,就盛出來。
放到備好的竹籮上,剛出鍋還沾得很,稍微晾晾,晾到皮呈紫黑,裹一層的綿白糖,防止粘連,吃著要更甜。
楊梅干比新鮮楊梅是要甜得多,但變得很小且肉較少,嚼著皮肉沒幾下就見核了,甜味卻還在嘴里。
不過也有簡便的,方母她會把楊梅熬成楊梅醬,大鍋楊梅放下,加糖熬出汁,封得很嚴實。要吃的時候才開蓋,舀出幾勺兌水喝,甜而不膩,冰會兒后喝著要更好一些。
所以有時候她泡了水,會專門裝在竹節里,放在缸子里加冷水鎮著,喝完一碗暑氣消了大半。
阿夏瞧著這罐子楊梅,拈了一粒,果真甜中帶點酸,她含在嘴里,轉著罐子,側邊有張小紙,上頭寫道:每日最多吃十粒,別吃太多,小心牙疼。
她笑了笑,眼神照舊落在那紙上,小聲地說了句管家公。
之后拿了紙筆在這信下面回話,亂七八糟地寫了很多話,才收起來,又坐了會兒將郁氣都藏好,才打開門出去。
可能起得還有點早,日頭都沒升起,堂屋里大家還坐在那,連方覺也沒有去書院。
阿夏一進去,大家的眼神齊刷刷地看過來,她拿杯子的手一頓,不解地問,“怎么了”
“沒事沒事,”方父打量著她,頗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阿夏,你看你晚上想吃點什么爹都給你做。”
“我吃什么都行啊,隨便來碗粥也可以。”
阿夏確實沒什么胃口,捧著杯溫水挑了個凳子坐下來。
“那你看看,要不太公給你做個小玩意,我之前從老韓頭那個學來的,哄他孫子還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