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端著,怕有過失。
自己未嘗不是端著,一樣怕有什么閃失。
處處小心,步步謹慎,可自己做的每一步都是對的嗎
他在信中寫道兒每嘗驚懼,怕戰事靡費天下,傷害百姓,令天下愁苦。國治若未臻,民生若未遂,此皆兒之罪。
這信連同戰報,八百里加急發回洛陽。
大勝于遼國,殲敵兩萬余,俘獲一萬余。
公主誘敵深入,生擒遼國太子耶律涅魯古。
另外陣亡名單,表功名單。
四爺將這些推開,先將信打開看了一遍,然后就嘆氣你們才多大年紀,惶恐驚懼這是正常的。泰然自若,舉重若輕,并不是生來就有的。人前撐起一片天,人后反省己過,這才是常態。
曾幾何時,自己難道不是夜夜輾轉,不能安寢。
成長就是這樣的,誰也替代不了你丹宸尚能依靠于兄長,可你作為兄長卻無可依托。
四爺將信收起來,這個不能給旻哥兒看。
他坐回去寫信,但很多事還得他自己拿主意,誰也不能替代他。一如遼國現在的境況,只能看他怎么去決斷了。
旻哥兒跑回來,“爹,我姐受傷了”
是啊受傷了。
“給我姐捎帶點什么”
“人家的女兒也在陣前,人家的兒子也在拼命,他們能捎帶什么”所以,受著吧不自己扛過來,就長不大。
旻哥兒娘親您啥時候回來了這還沒后娘呢,我爹都快成后爹了。
可不就像個后爹么
曜哥兒并沒有得到答案,而娘親也沒有返回到洛陽。想想也知道,趙禎一行必然走的極慢,又是老臣,又是婦孺,再考慮到趙禎的身體,還不定在路上怎么走呢。自家娘親趕路那是星夜兼程的,這怎么比呀
他把信放下,捎帶來的也沒有好吃的。
只一個小小的瓷瓶,他打開聞了聞,是祛疤痕的。
他叫人“請公主來。”
丹宸將藥瓶收了,看了一圈見沒有其他東西,也跟著嘀咕“娘不在什么都不順手了。”
曜哥兒起身,“走去見見你的俘虜。”
耶律涅魯古是傷員,養了這么久的傷,外傷是好了,但是后遺癥也留下了。這邊的胳膊再想舉起來,難了。僅限于基本生活不受大的影響而已。
此刻,他看著進來的二人,視線落在丹宸身上。
人還是那個人,臉也不黑了,也沒那么些臟兮兮的東西。臉盤還是那個臉盤,此時再瞧,卻當真是一個明眸善睞的美人。
只是這個美人毒辣了一些。
他嘴角一撇,“殺了我吧我沒那么大的價值。戰敗,這是一罪;被俘,此為二罪;導致部落軍受損,此為三罪。你就是放了我,我也活不成了。我父皇會殺了我向部落首領謝罪的。莫要想著能換好處我父皇還有別的兒子,少了我,并不影響什么”
丹宸哼了一聲,“殺了你你要真想死,自己個尋死便是了。我又沒捆綁住你的手腳,那你為何沒死呢你的傷在腋下,外傷在此處最難醫治。胳膊放下來,腋下出汗,又趕上這樣的天氣傷口便不容易愈合。而你能堅持著不放下手臂,堅持遵從醫囑,這是想死么”
耶律涅魯古冷眼看向丹宸,卻再不發一言。
曜哥兒坐在他對面,“你所率之部,死的死,傷的傷,被俘虜的被俘此大敗你回去了確實是沒法交代我也在想,到底是殺了你呢還是留著你留著你換不來任何好處,殺了你好似也不錯至少不留隱患。斬草除根嘛,除掉一個是一個。你也是在草原上長大的,多數猛獸都記仇,不死不休。因此,我也覺得,殺了你許是最好的處置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