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握了熟練的安哄慈衡的辦法,聽了大哥和姐姐會擔心這樣的話,慈衡才略有緩和,又執意將竹編的掛籃給陸恢留下搬東西用,不舍道“小陸哥哥,你在軍營要多注意身體,缺醫少藥的話就傳話回家,我給你抓配。”
陸恢還沒回答,自頭頂就搶先傳來一句陰惻惻咬牙切齒的話
“禁軍大營又不是刑部大獄,病了有醫有藥,難道還會害死你小陸哥哥不成”
“刑部大獄至少還許人去探視送東西呢”慈衡用大家都能聽清的聲音嘟囔道。
陸恢感覺再這樣下去,虞雍都要當場被氣死了,至少此時自己上峰的表情就是這樣預示的。
虞雍不再開口,慈衡也不看他臉色,只繼續對陸恢道“那我這便回去了,小陸哥哥保重。”說完才半抬眼皮,用卓家人特有的冷冰冰禮貌腔調說道,“虞都指揮使,告辭。”
看慈衡上馬離去,陸恢一顆心都忐忑不已。他想再替妹妹的耿直寬一寬虞雍的心,但見虞雍也是望著慈衡離去的方向,表情似不像方才那樣的緊繃陰刻了。
只是有點有點奇異的傷懷在他晦暗不明的臉上,讓陸恢一時摸不著頭腦。
“還愣著”
他只遲滯一會兒,便被又變回冷冽的語氣自上而下質問了。
陸恢趕忙表示立即動身,匆匆將東西歸入主箱,再聽一陣馬蹄聲,原來虞雍已是先行一步,此時連背影都消失得一干二凈了。
慈衡回到家就氣不打一處來,平常她知道大哥公事繁忙還要帶回家中處理,故而極少打擾,但今日若是不說出來,那她快要氣足到連飯都吃不進去了。
“大哥你聽我說聽了你一定也氣”
話音未落,她進了書房,卻看見卓思衡正對著窗沿內自己帶回來的那一株石斛蘭發愣。
“大哥這花怎么了”慈衡走過去拿手在卓思衡面前晃晃。
回過神來的卓思衡也不知自己方才怎么了,自嘲似的笑笑,對妹妹說道“除了不肯開花,其他都挺好的。”
“花也是有自己脾氣的每一株都不一樣咱們給它挪回它不喜歡的地方,它怎么愿意大哥別急,我看石斛蘭的葉子也是好看的,不開花便不開吧。”慈衡提到自己喜愛的事物,眉眼都溫柔不少。
“好,聽咱們家阿慈的。”卓思衡笑道,“對了,你方才風風火火進來是遇見什么事了么”
不提還好一提便罷,慈衡的眉眼又恨不得豎立起來,噼里啪啦字句迸于口,將今日午后之事原原本本又加了不少個人情緒講了出來,聽得卓思衡直皺眉。
虞雍這小子,和自己別眉頭也就算了,拿他弟弟妹妹撒什么氣
當初自己怎么就沒朝他膝蓋上來一箭呢
“咱們不理他。”雖然心中怨懟,但卓思衡還是溫言安慰妹妹,“他有毛病,朝堂上也是一副活人勿進的死人模樣,離他遠點就是了。”
“哥,他在朝堂上有沒有這樣欺負過你”慈衡咬牙切齒問道。
“那沒有,都是哥哥欺負人,哪有人欺負哥哥呢”
慈衡難以置信眨眨眼道“哥哥你這樣溫柔的好人,都要被迫去欺人以求自保嗎官場當真黑暗”
卓思衡哭笑不得想著,某種意義上說,官場現在的所謂“黑暗”,是因為你哥在瘋狂攪混水的緣故不過慈衡自幼橫沖直撞慣了,便是強詞奪理,卓思衡也都聽之任之,她哪領教過自己在朝堂上政敵的那種感受。
維持一個善良溫柔好哥哥的形象當真物超所值。
安撫勸說過妹妹,卓思衡想了想,又提筆給陸恢寫了封信,內容主旨是別惹瘋子上司的十條注意事項,之后才開始準備這幾日要忙的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