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讓卓思衡感覺些許欣慰的便是不到一個月時間,工部就趕完了修葺工程,騰出的人手加快新造吏學工坊。
這座新工坊是由盧甘一手設計的,利用有限的場地和空間,完美為所有吏學學生了可以實際操作的教室,比如醫理的吏學生有模擬中京府和大理寺停尸房的專業仵作間室來進行學習,只是確實是場地有限,他們上課的時候,大概要苦一苦只有一簾之隔的隔壁匠作工坊上課的學生們了
農疇的吏學生們比較特別,卓思衡為了給他們找合適的“工坊”,只能跑去找皇帝,問可不可以拿出幾畝皇田來讓學生們實操,畢竟他們將來要負責的可能是一地農桑要務,如果沒有下過田野只會紙上談兵,那就違背了吏學培養他們的初衷。皇帝深覺此事可行,便下旨開辟出十畝自己的田地來專供農疇吏生學作,卓思衡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將其學坊就選在田地附近的皇莊之內,包吃住有補助,就是辛苦一點,往來城里也不方便。
刑律一科的吏員也是很難教學,卓思衡在工坊里設了個模擬衙門,希望能讓吏學生們身臨其境,可感覺還是差點意思,他又跑去大理寺,跟那處的官吏溝通好,以為他們委培學員為條件,他們則允許國子監的刑律學生旁聽真正的大理寺級別提審。
這些都是場地和條件限制,然而藩文和術算就是人力限制了。
禮部說可以一些尋常處理各邊關外事與諸鄰國往來通使復有經驗的官吏來代課,但暫代終究不是辦法,卓思衡只能跑去找“外教”,好些往來帝京做生意的域外族人為求方便在此地購置了宅邸,卓思衡便去找那些他們從家鄉帶來的隨從與文柜等人員,行不行總之先得試試看再說。
至于術算,卓思衡真想自己擼袖子上,可他事情太多分身乏術,于是就去求盧甘在工部給他物色些得力人選,又找戶部幫忙請人講課,總算將數學老師這一重要職責暫時圓滿落實。
由于這樣多的事情焦頭爛額,他不得不把慧衡為他約定的小芩園會面一事一拖再拖,直到七月里的第二個旬休日,卓思衡和同妹妹才得空一道前往三嬸家的京郊小園。
路上卓思衡覺得妹妹好像比自己還期待這天,顯得十分激動,慧衡自小就比同齡人多一分成熟,今日這樣雀躍,他也有點好奇,于是問道“最近書編得如何可是近期要開始最后的校對了”他覺得妹妹這么開心,一定是因為編書的事情。
卓慧衡沒想到自己表現得這樣明顯,只能順勢說道“對的對的,已經開始校對了。”
“這樣快”卓思衡沒有想到,“我以為今年末才會有消息。”
糟糕,可能計劃要提前了。
“這兩個月長公主多了個左膀右臂,就是你上次提到的綺英郡主,她十分能干了得,我們多了個人手,自然事半功倍。”慧衡似是故意般眨眨眼,戲道,“要說她能來幫忙,多虧大哥從中助力,我要是郡主,定然也對大哥的恩德念念不忘。”
她將“念念不忘”四個字咬得重且頓挫,卓思衡頓時耳朵尖都是紅艷艷的,急道“你這嘴越來越像阿慈了,都說妹妹學姐姐的,咱們家怎么是反過來的”
“因為我發現啊對付哥哥這樣詭計多端的家長,還是阿慈的辦法好用些,自然從善如流了。”
二人笑鬧之間,已至小芩園外,姜文瑞早已派人引他們入內,卓思衡忽然有些緊張,卓慧衡將自己哥哥的變化看在眼中,心道自己猜得果然都對。
見過三嬸和襄平伯夫人,卓思衡將一些潘廣凌給他寄回來的瑾州土儀當做見面禮,林夫人見了笑道“我那侄女自江州來也帶了好多東南的特產名物,好些和大人的也是一樣,前些日子你家二小姐上門來后,桑薇竟和我說,你與她在瑾州便有過一面之緣,世上的事當真好巧。”
“那日事發突然,卻有您和云小姐經過我家門前,這也是世上難得的巧合,若換了個人或者夫人與云小姐換了個路,今日之事可能都要變個樣子了。”卓思衡慨嘆道。
自丈夫處知曉之前朝堂中察風波的林夫人也是輕輕嘆息,繼而蹙眉道“吏部也真是沒事找事,沖著你們國子監使這種小心眼的絆子,突然一個中察鬧得到處雞飛狗跳,聽說好些官吏明明沒有什么大錯處,卻被他們拿住些瑣事小題大做,前幾日不是有個中京府哪個縣的縣令,一怒之下告到了大理寺,大理寺的官吏可不吃吏部要挾的那套,直接報給圣上,聽說這幾日圣上為了此事申斥了吏部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