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國公的長子也就是太子妃的弟弟尹垣竟暗中參與越王的招兵買馬,如今事跡敗露,竟牽連出茂國公尹敦也從中有份審訊之后得知,越王的原話是許諾會在事成之后將效仿漢光武帝,擱置越王妃轉而迎娶太子妃的妹妹尹毓容為皇后,茂國公家想著太子對自己從無襄助也一直冷淡,不若兩頭下注,一時全家鬼迷心竅,只當太子妃死了一般,全都和越王暗通款曲。
卓思衡起初知道的時候震驚了許久,這實在超出他對愚蠢的認知范疇,可再恨恨也只能收拾爛攤子。
皇帝劉煦萬分悲痛當中,還要分身乏術來處置此事,太子妃雪夜脫簪待罪不顧身懷六甲替家人請求逃脫一死,可隨同越王的人都已論罪當誅,就算是太子妃的親眷又能如何
原本劉煦登基,她唯有此一妻室,東宮無其余內寵,太子妃理應順勢封為皇后賜以金冊金印昭告天下,然而正為此事,太子妃如今地位卻是懸而未決,只被太后留在宮中安心待產,她的家人也盡數羈押在大理寺,等候再議。
“太子妃內外皆柔,若為中宮,也不知是福是禍。”
這是云桑薇在聽說此事后對自己說的話。
卓思衡知道妻子曾與太子妃是共奔逐命的交情,可是她都這樣說,是否真的太子妃不適合這個位置呢
太子妃如今不愿見人,還好慈衡人較為灑脫爽朗,能替她診脈看顧腹中孩子,可太醫若來太子妃就要閉門不見,慈衡說太子妃日日啼哭,想求見皇帝,然而皇帝根本不想聽她為家人辯解。
“太子妃這個時候不該替家人求告,這樣只會令圣上難為。”太后的話將卓思衡自思索中喚回,“圣上登基第一件事若是替岳家脫罪違背大行皇帝旨意,今后要讓他如何立足于朝堂之上,又如何面對群臣”
“臣已經聯同大理寺刑部和御史臺擬了此案的上書,茂國公一家除去太子妃毫不知情且幾欲遭家人謀毒之害,其余皆不可恕,應按國法處置。”卓思衡平靜道。
太后點點頭,似是認同群臣的看法,又嘆氣道“太子妃也是個命苦的孩子可是,偏偏早割舍這一切,對她才是最有好處的。趙王能得寬宥,一是為他也確實受人擺布,二是為全大行皇帝的身后,三則多少是你我的私心,想讓皇帝能不至于孤家寡人繼承大統,但太子妃的事,我與群臣所慮相同,決不能姑息。”
“臣會稟告皇帝太后的意思。”卓思衡雖心中深感悲哀,卻也不得不承認唯有這一個辦法。
“這是皇帝繼位以來處置的第一件不避親之政刑之令,務必不能有失。”
太后最后的嘆氣卓思衡不知道是為誰,是為皇帝還是為先帝,又或者是為可憐的太子妃,以及她腹中尚未出世在無情帝王家的孩子
三日三夜的大行皇帝殯禮在眾人各不相同的心境中落入尾聲。皇帝也脫去罩在龍袍外的白色罩袍,準備進行他人生中第一次大朝會。
這次朝會的重中之重是要議定大行皇帝的謚號與廟號。
然而大長公主的病卻仍是未愈。
作為皇帝唯一的輔政親貴,劉煦的意思是希望姑姑能親臨朝會,可大長公主卻推辭說無有此例,況且她思悼成疾,實難授命。
卓思衡想了想,決心親自去勸說,大長公主的權力襄助對劉煦來說至關重要,但更重要的事,受人之托當忠人之事,他答應了先帝要照顧好他的妹妹,先帝希望大長公主能不負宏愿一展長才,他就應該替先帝完成大長公主的心愿。
雖說沒有帝王始崩臣下論功的道理,但劉煦為感激宮變當日鼎力護駕的臣子,仍是以先帝的名義各有賞賜,卓思衡也被賜了新的符合身份的府邸,只是他覺得未到搬遷的時候,暫且還是別太招搖的好。而大長公主也應該遷入新府當中,她也無獨有偶拒絕了。不過炙手可熱不在于庭闊院廣,如今眾人皆知該往哪處權勢棲居之地湊,可大長公主閉門謝客,女學也同國子監一道按照祖制在大行皇帝未出陵前的七七四十九日關閉。